阎心人已走至垂纱的地方,抬手挑帘便能见到里面的人,她没有继续,猝然间停住了所有的动作,嘶哑出声:“你竟防我至此!”
旁人认为鬼修的一切都是邪术,小和尚只在乎她功法里有哪些可取和不可取,她在他眼里从来没有正邪之分,这无关她对他是不是特殊的那个。
他就是这样的和尚。
原来他竟也同其他人一般觉得她总是无端杀人,竟然在这个日子里,还对她设防,防她会滥杀无辜。
一句话令她思索半夜,她哪里还有旁的精力……
“贫僧并无此意,施主多虑。”
垂纱之后,传来僧人半点也无情绪起伏的声音。
说着,纱帐后隐约有一手轻抬了下,台下乱哄哄的修士百姓兀得被掀了起来,再看,每个人又被轻放到早为来人准备的位置上,神奇的一幕,就像是亲眼看到了书文里众仙归位的场景。
折服于出手之人的厉害,前来大会的人无人再敢乱动,纷纷老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此时佛修们则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不知道一道来的僧人里谁有这身手,只有行止面上露出松气表情。
阎心在人出手的时候,已第一时间闪身进了内里。
那深不见底的修为,完全不是前几日同她密切相处的和尚可以比拟的,比之曾经的小和尚也更胜几筹。
看到了人,分明还是同一张脸,但细看又哪里都不一样,多了些小和尚的影子,阎心视线下移,在刀刻一般的下颚和高叉的领口之间,一眼看到了那颗小痣。
“你回来了。”
她该是高兴的,完好的小和尚从须弥渡里出来了,她认识的小和尚就在她的面前。
可这会儿,她真的半点笑意都挤不出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出声。
闻声,玄已不染半丝人气的眸子从她身上淡扫而过,眼睫半敛,不紧不慢说道:“施主既已踏入观台,想必是准备好了。”
说完,玄已手便移至腰侧的扣节继续说着:“即是要贫僧证明,那就先从贫僧开始,施主不必着急。”
阎心努力睁了睁眼,可不管她眼睛睁多大,睁几次,僧人看向她的视线里再无情绪变化,她想,就是天上的神佛也不会比他看人时更加冷情。
僧人外层的僧袍没什么犹豫的褪下,还剩一层中衣,昨夜的“你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无吗”又在耳边吵她,外间议论的人声陆续落入耳里,阎心烦躁扭头瞪向外间,想呵斥他们安静些。
等看过去时,倏然就觉垂纱好薄,什么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看过来的眼睛都该挖掉的。
“我后悔了!”
她低喃着,脚下后退了两步。
根本不等小和尚证明,她连旁人看小和尚一眼都做不到。
她半点自信也无,真正动了心的人早输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阎心手比脑子更快一步朝僧人袭去。
输了便输了,立了誓言又如何,还是将人抢走吧,永远的禁锢在她的囚牢里,既然不喜欢她,那就让他做最恨自己的人。
阎心为自己的出尔反尔很快找好了理由,那边僧人并没有和她对弈的意思,他停下继续解衣的动作指指眉心的位置,提醒她天地誓言的存在。
这一动作落尽理智已近烧毁的鬼修眼里,根本于挑衅无意。
她解开双手上的鬼纹,能劈开天地的一击朝僧人袭去,她是知道的,刚刚修得金身的佛修并不处在最佳战力状态,不然小和尚初始的金身也不会被盗。
这一击阎心势在必得,然而现实却狠狠扇了她一巴掌,那一击打在僧人身上之后,就如石沉大海,再不见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