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困在镜里三年了,整整三年只能在神镜内走动,哪儿也去不了,虽生犹死,浑然不知外面的变化,朝中发生什么事、他的妻儿手足可安好、年迈爹娘有无人奉养。
摄政王意图将兵符夺过手,他不肯给,没多久他便被摄入镜中,那时他大腹便便的妻子正躺在床上待产,他最终没见到孩子的出世,成了行尸走肉的痴人。
这几年又有人进入镜中,断断续续得知朝廷近况,皇上一如往常不过问国事,捉蝉斗促织地玩乐过日子,摄政王把持朝政,只手遮天,将朝中文武百官拉拢成他的势力,一有不从便莫名辞官,反对他的人越来越少。
「记住,不能让人发现你已经恢复正常,除了你所信任的近亲外,一律不得向外泄露,即使是你的妻妾也一样。」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们的机会只有一次,绝不能因疏忽大意而前功尽弃。
「贱内并不晓得臣已「病愈」,此事臣只告知亲弟一人,他一人分饰两人往返府中和军营,并有忠心不二的老仆加以掩护。」自从他「病了」以后,妻子勤跑佛寺,长年茹素广施米粮,以求佛祖保佑他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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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明对府中的所知来自胞弟的口述,相差两岁的兄弟同是一母所出,自幼感情甚笃,长得十分相似,一样投笔从戎,报效国家。
「嗯,委屈你了,朕知道你忠君爱国,也为此吃尽苦头。」不畏强权,勇敢发声,他白玉璇何其有幸有这群忠心耿耿的臣子。
「臣不敢,此乃臣分内之事。」他一生忠于君王,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背光而立的颀长身影面容冷峻,黑瞳深若寒潭。「风兼言,你身为谏官,说话掷地有声,朕要你找出未与摄政王同流合污的官员,想办法说服他们,在朕有所需要时挺身而出。」
风兼言双手抱拳一揖。「臣定不负所托,费尽唇舌、奔走相告为皇上尽心,不让奸倭得意。」
「朕记得你已经订亲,有一未过门的未婚妻,家中老母可安置了?」他是寡母一手带大,母子情深,家里只有他一个独子。
闻言,风兼言苦笑。「退亲了,老母已亡,臣的身体寄放在义庄,大家都以为臣死了。」
他形销骨立,双颊凹陷,面容枯黄,看得出并未受到妥善照顾,母亡无手足,家产被不肖仆从抢夺一空,而找不到吃食的他饿昏家中,被人当成尸体抬到义庄。
好在尚未盖棺,被及时寻至的白玉璇给救下。
当日胸口中了一剑的老侯爷并没有救回来,伤势极重的他说完遗言便溘然辞世。
不过他的死并非全无意义,神镜的封印被破解了,当晚小黑便要李樗取小白的血滴在镜面,困了十三年的他终于从镜子里解脱,回到原本的躯壳。
但怕白鹤年起疑,过后不久他又回到镜中,利用短短的时日,他做了诸多安排,并找到那晚救走余来锡,引开黑衣人的暗卫之首——空影。
空影其实还有另一个身分,只是在世人眼中那个他已是个死人,死在与人争风吃醋的关外。
在下一个月圆之日到来时,在李樗和空影的帮助下,小黑陆陆续续让镜中数人返回躯体,各自交托使命暗中进行,静待时机成熟,毕其功于一役。
他们要彻底瓦解白鹤年的势力,潜入、渗透、破坏他每一个称帝的布局,不动声色地拔除其爪牙,悄悄地换掉宫里忠于白鹤年的禁卫军,顶上自己人,再把朝中的局面打乱,让疲于奔命的白鹤年无从发觉一股属于皇权的新势力正在兴起。
「李樗在城外有座庄子,你暂时避到该处,做为朕在外头的统筹,负责与所有人联系,一有和摄政王有关的消息立即送到城内的甜心甜食铺,朕会指派一人在铺子里做为双方的接头人,若无必要尽量别碰面,以免启人疑窦。」老谋深算的白鹤年向来谨慎,若是行事不够缜密,他很快便会发现其中的疑点。
先是铺子,后是庄子,小黑未免太过分了,竟把她好不容易弄到手的私产收为「公有」,当成秘密联络站,从事「地下工作」,再将消息通报给在宫里的他,他实在太奸诈了,把可以利用的全用上了,连她也由东家变成打杂的。
窝在角落画圈圈的李樗一脸郁闷地瞪向某人的后脑杓,做出想毒打他一顿的手势,但是她胳臂细、身板纤弱得有如柳条,想想还是作罢,小黑可不是小白能由着她欺负,打骂不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