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内举不避亲,在二小姐急需用人的情况下,吴嬷嬷把晒得一脸黑的丈夫从田里拉出,连带儿子陈德、陈忠也带上,一家三个大男人老实靠得住,陈家两兄弟力气大,在后院揉面团,长屋中的一间房就住着他们两人。
跑堂的是春红的兄弟,因为有点不老实,眼睛老爱东瞟西瞟,不过胜在口条好,能言善道,一张嘴抹了蜜似的,挺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李樗把他调到铺子口充当门面,送往迎来。
至于马账房是穷困潦倒的私塾先生,本来家境还算小康,可是老母病重看医用药,他教书的银两根本不够用,老母一死欠下大笔债务,被得知此事的李樗网罗进铺子,签下十年契约代为偿还,无工钱,但铺子赚钱可以分红。
人尽其才的李樗脑筋动得快,闲暇时让马账房教教铺子里不识字的伙计,或是想读书的雇工习文识字,包括春红、柳绿在内。
如今的春红会写自己的名字了,虽然歪七扭八的,但起码看得出是字,而柳绿的小楷写得秀美,她还学会打算盘,懂得简单的加减算法。
余下的人是贴红纸招的工,来了一百多名,李樗留下三十人,先试用半个月剔除二十名不适用者,又用一个月的时间挑出狡猾之辈,最后拍板定案不到数名。
整铺之际,她又进行员工训练,管铺子的教他们待客礼仪、应对进退,以客为尊,顾客至上,顾客一定是对的,没有顾客,大家就等喝西北风,不论客人多难缠、穿着不够体面,招待客人的最高原则是笑脸迎人,谁敢不笑扣十文钱。
前前后后花了三个月铺子才开张,李樗把甜食的做法教给吴嬷嬷和柳绿,再让她们教会招来的雇工,不一次教全,只让他们负责其中的一部分。
说好听是分工合作,事实上是避免被偷师,若是这些人中有人心存不良,将做法卖人,或是学成自己出去开铺子,那甜心甜食铺有了竞争对手便无法垄断市场,利润相对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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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铺子能长久地经营下去,小心为上,这年头最不能信任的就是人性。
有利可图谁不趋之若鹜,谁管东家厚不厚道,有银子拿最重要,诚信算什么,不能吃也不能卖。
「嘻嘻,今天又是一百两进帐,我真是太佩服自己了,是天生的经商奇才,赚钱信手拈来,富可敌国指日可待。」银子呀!多么美丽,妖娆多姿,银光闪闪,有若那银河天上来下凡尘。
十两元宝十锭,排成两列搁在红梨方桌上,笑眯眼的李樗抚着一锭锭的银子,模样陶醉不已。
柳绿提醒着,「二小姐,这个月的俸薪还没发,还有从呼伦草原买来的奶酪尚未给钱,人家等着要,放牧的季节又到,趁着冬季来临前好把牛羊养肥。」伴随话落下的是拨动算盘的声响,清楚的数字在帐目上。
做甜食的材料有很多在这时代并没有,像奶油、草莓酱、起司、奶酪、可可粉、柠檬、香草等等。
有些可以用别的东西替代,有些不行得自己做,有些得不辞千里去买来原料加工,还有些干脆自己种,譬如西红柿、香草、肉桂、薄荷,她甚至让人从番国移植兰姆树种,以及以网室栽种四季水果。
这些在城外的庄子里进行,庄头王有义是个守本分的老实人,对庄稼十分有兴趣,也乐于栽种,对于主子托人送来的种苗迫不及待的试种,还因周边的土地不够用又支用一百五十两买下三百亩土地,庄子四周放眼望去的土地全是李樗的,她已是名副其实的地主。
不过钱花得凶,李老夫人给她的「嫁妆」已经所剩无几,幸好甜心甜食铺开幕至今不到四个月,花出去的一千七百五十六两已经回本,如今每日营收数百两,扣去食材费和一些杂支开销以及工资,两、三百两是跑不掉,一个月加总下来约赚六千两。
就算是对见过大钱的富商大户而言,也是教人咋舌的入帐,难怪李樗会笑得嘴都阖不拢。
打算开分店的她对底下人也很大方,取出一百两分红,每个人都分得好几两,还做春夏秋冬四季「制服」各两套,春天是绿衫戴百花图样纶巾,夏天是天空蓝短衫戴水荷蓝窄帽,秋衫以黄菊色为主,绣上苍竹,冬袍厚实一点,是墨色长袄,以银线绣梅缝在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