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察觉到不对劲的百姓还不算多,大部分人都只当兆王是为了篡位才和蛮人联了手,实际朝政的掌控权依旧在我族手中,认为眼下的纷争仅仅是内部矛盾,和以往朝代更迭时发生的内斗没什么区别。
可一旦蛮族找不到下一个愿意乖乖受他们操控的皇族中人,决定自己上位,或是把璞珞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小皇子推上龙椅,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改变了。
外族入侵掌权,意为亡国。
没人愿意做亡国奴。
民心不定,绝望之下定会有无畏之士与蛮人拼命,若动乱蔓延到百姓之间,就算闵言暗中把控,京城这滩浑水里要淌的血也免不得会增添不少。
我不想看到那样悲惨的场面。
我得回京。
“以令府的马车自苜都行至逸都的速度和外面的情况来看,从这里出发抵达京城,保守估计要花一个月的时间,”我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沉声道,“不管赶不赶得上,明日即刻启程。”
“是,”陆听起身拱手道,“臣现在便去令府让他们提前备好车马。”
他出门后,我侧过身看向身边安静坐着的虞殊,心中有些歉疚,默默抓住了他的手。
“你……”
“殊与圣上同去。”虞殊没等我将话说全,便开口抢占了先机。
我迟疑的态度太明显,他如何能察觉不到我想表达的意思。
“可你身上的毒,”我抿了抿唇,垂眸摆弄着他的手指,虽然并不愿意说这样让他失落的话,但考虑到他的身体,还是忍不住有些忧心,“神医说你的情况并不好。”
“这东西就算不治,也尚有数载才会彻底毒发,”虞殊轻嘲似地笑了一声,专注地凝视着我所在的方向,语音渐低,“但被你抛下的话,每多活一日都是生不如死。”
我沉默地将手指扣入了他的指缝间,没再说什么。
的确,有我在他还能平静些。若午夜梦回找不到我,虞殊又被魇住了走不出来的话……我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
或许,大概率会比延缓治疗要来得更糟糕。
“圣上,赶路之事无需忧心。”
外头有人走了进来,语声清朗,我抬眸一看,发现说话的人是楼弦月。
陆听跟在他的身后也进了屋,与我解释道:“方才臣要出去时正好被神医看见了,神医问起,臣就把准备去京城的事情与他说了。”
我颔首,问楼弦月,“此话怎讲?”
楼弦月告诉我,“桃花林深处有一方国师留下的罗盘,用之可使桃花谷与京城外的某处宅子相连通。”
“嗯?”我的眼睛亮了一下,“那岂不是随时都能前往京城?”
他摇了摇头,说罗盘有限制,“开启需要十日左右的时间,每次连通能维持五日,且每月只能开启一次。”
这样的东西用起来受限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它的作用实在太妙了。
十日,也就是说,有这东西的帮助,我完全能赶在兆王死前回京。
“它需要用金乌石吗?”我问道,“要的话明日便让令府的家仆送来,尽快开启它,越早越好。”
“应当是要的,但具体如何草民还没仔细研究过。”
楼弦月说他晨起后便去林中看看。
这会已至丑时,天色确然已晚。送走神医,陆听留下来继续与我讲述京中的情况。但一连数桩心事皆有了着落之后,骤然的放松让我听着听着忍不住开始犯困,眼皮直打架。
一是习惯使然,往常这个时候我和虞殊都已就寝了;二则是因为昨夜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噩梦,没休息好。
“先到此为止,旁的事明日再聊吧。”虞殊听到我打呵欠的声音,温言打断了陆听的叙述。
“哎好,”陆听定睛瞧见我都快把头磕到桌上了,连忙收住了话头,“臣告退。”
我强行打起了些精神,在他走后将门锁了,而后扶着虞殊将人带到了床榻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