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春初,终于白首◎
许是得了些甜头,灯会回来之后,赵时隽倒是再没有催着茶花回宫。
只是从第二日起,日日便会送进来一封书信,头一日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后来就是“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后面若是引经据典的诗词都不够用了,便愈发白话起来。
待茶花翻书都翻不着后,才后知后觉这是他自个儿肚子里的墨水编的。
她偶尔会翻出自己从前绣着没用过的香囊让人捎带给他,偶尔又是他自己主动让人索要一块她用过的香帕,那小太监强调新的不要,就得要娘娘用过的帕子,惹得茶花面颊通红,又羞又恼得让下人随便寻了几块将他打发。
后来再有书信进来,她却好似恼了他,竟都没有回复。
虽瞧不见他为此心焦的模样,但见着那信封上一日比一日肉麻的措辞,茶花便觉眼睛看着都有些受不住了,这才抿唇笑着,暗自让人将她期间特意给他做的一双足衣捎带了回去。
在茶花回宫之前,宁缀玉带着囡囡亲自上门道谢,顺道将自己绣的观音赠喜图送给了对方。
“囡囡抹了你给的药膏后都没几日,那疤痕便有了软乎的样子……”
囡囡那疤痕原本是条肉虫样的硬疙瘩,但茶花给的那盒药膏却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宁缀玉心怀感激,准备了数日便忙不迭上门来了。
茶花让人端来瓜果点心还有些茶水招待,柔声道:“夫人何必如此客气?”
她捧着那副精美的观音赠喜图,语气由衷赞叹,“这么短的时日内都还要绣得这样精致,只怕也要花不少功夫吧?”
旁边嬷嬷没忍住道:“是啊,咱们夫人熬了好几个通宵呢……”
宁缀玉道:“嬷嬷,别胡说。”
嬷嬷这才发觉自己多嘴,说出来反倒像是她家主子有邀功之嫌似的,忙不迭又住嘴。
“旁的我也不能为你做些什么,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个,还望你不要嫌弃。”
“怎会嫌弃?”
茶花露出淡笑,“回头我得叫人把它装裱起来,挂在屋里呢。”
宁缀玉闻言,亦是微微一笑。
她心里何尝不清楚自己如今是什么身份,茶花又是什么身份?
从前她是静安伯夫人时,他们兄妹俩是罪臣,但现如今她是个弃妇,而茶花却贵为淑妃,其中的天壤之别不言而喻。
宁缀玉虽特意寻了上等的细布,又买了色泽艳丽的绣线,但终究还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那富丽堂皇的宫殿里挂着这样粗鄙的物件,哪里又配得上。
“你喜欢就好。”
她送完了东西后,又小坐了片刻,才带着孩子回去。
路过花园时,就连嬷嬷都一边打量一边感慨道:“夫人,这宣宁侯府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是愈发的富贵了。”
从前的宣宁侯府说是个花架子都不为过,外表光鲜,可里头实则都快要蛀空了。
现在这里处处都显露着新鲜生机,一砖一瓦都锃亮流光。
倒也是了。
如今的宣宁侯在朝中得到重用,外头的人现如今都只恨当初没能早早抱上他的大腿。
嬷嬷话音落下,却忽然拉住了宁缀玉小声道:“夫人您看……”
宁缀玉抬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了凉亭里一个年轻貌美的小丫鬟围着一个男人前后说笑的模样。
“侯爷都还不知道吧,上回呀,奴婢给自己熬药的时候,都不小心把自己头发烧掉了一点。”
“这回给侯爷做这碗汤,都把自己脸熏得花猫似的,亏得奴婢还回去照了一下镜子才来,不然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陈茶彦到底被她这些话给逗笑,“那看样子,我是真得好好尝尝你这汤了,不然岂不是叫你白白牺牲了?”
帘儿笑说:“谁说不是,侯爷快尝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