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怒极反笑:“我自己的进度,我能不知道?你知道你把孽云吞进去会发生什么吗?!”
“我是‘浊’!要按道理,我能容纳世间万物!”黑衣少年咬着牙,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吞了孽云的缘故,他脸色也不太好:“我吞了也不会死,总比看着你越活越小好吧!”
白衣少年听他说完,直接转身看他,神色愈寒:“你果然不是第一次了。”
黑衣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原本带点气愤的神色顿时僵住了。
他整个人都滞了一下,见白衣少年仍然一动不动,神色沉郁地注视着他,只好放缓语气,说:“本来就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体质如此,沉睡期间,‘塔’不会和我融合,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自动吸纳孽云……”
他的声音越说越沉,白衣的少年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说:“你和我相伴而生,生来如此,有什么错?‘塔’在那个世界消失时救了我们的命,它也没有错。没有孽云,我们也连修出躯体都难。”
他说了这句话之后,黑衣少年沉默了良久,到底没有反驳,只道:“可你现在这样净化孽云,也是入不敷出,非长久之计。”
两人针锋相对,荆白在一旁隔岸观火,却越看越有意思。黑衣少年的思路像白恒一,白衣少年的思路像他,连各自说话的语气都很像。
这两个人很可能就是从前的他们。两人成长和变化的节点,也是“塔”变成如今这样的关键。
对这个结论,他本来应该很吃惊。可此时此刻,荆白看着几步之外站着的,两个相顾无言的少年,还有眼前这个清静雅致的房间,心中却并不觉得自己是他们中的一个。
无论是看着像是花梨木的条案,还是其上的笔墨纸砚,挂在一边的几幅字,靠着墙的一整架书。摆件架上,已经出现了一只圆头圆脑的木雕小马,和上次看见的那匹善魂小马很像。
离此不远处,还有一张木制的长榻,手边的位置放着一本书……这些陈设充满了两个人生活的气息,可荆白不知道由来,也不熟悉。
他所经历的,只有用“阿白”的视角看到的几个片段,没有两人多年以来相处的记忆。在他眼中,“阿黑”片刻前还是个豆丁,再次醒来,就看到他已经长成了少年。
他或许曾经是“阿白”,但现在已不再是了。
只是阿黑和阿白……又是经历了什么,变成了今日的白恒一和他?
想到自己几次醒来的时机,荆白隐隐觉得,或许他马上就会知道了。
在两人沉默的间隙,灰黑色的阴云又悄悄地、一丝一缕地聚集起来。数量虽与之前相比只如九牛一毛,这股阴魂不散的劲儿却叫人厌烦。
白衣少年见状,一抬手便将他们挥去。他也不问别的,只问:“身体有什么感觉吗?”
黑衣的那个还没说话,他先补充道:“我自己的净化速度我知道,你吃进去多少我也清楚,别粉饰太平。”
黑衣少年又静了片刻,垂下视线,道:“确实不止吃这一次,数量大约是这次和上次最多。”
荆白和少年都专注地盯着他,静静等待他的后文,他迟迟没有开口,少年也没有催促,直到他说:“不痛苦,就是一种感觉。我和‘塔’的融合……好像加深了。”
白衣少年脸色猛地变了。黑衣少年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他闭目片刻,伸出右手,掌心竟然变得透明,浮出一层淡淡的银光。
虽然他们现在在房间里,看不见外面的样子,但荆白对此印象很深。那是灵脉破碎之后,在空中形成的那座塔的颜色。
白衣少年神色震动,想去握他那只手,他却迅速将手藏到身后,只是摇头,语气微沉:“和‘塔’建立这层联系之后,我能感觉到,我们和‘窗’外面那个世界越来越近,我对那里孽云的感知也越来越清楚。
“或许不是所有的孽云都需要我吸纳进来,你再全部净化。可是之前这些年,‘塔’借用我的力量,已经形成了这个运转机制。除非我和它完全融合,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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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六月比预想中的忙啊啊啊啊,虽然设定早想好了,但是想交代出来比我想象的难
正文完结
他越说到后面,语气便越是迟疑,白衣少年显然很了解他的心思,立即道:“你想和它完全融合,控制‘塔’吸入孽云的多少?”
他说出来,对面的黑衣少年反而轻松了一些。他点了点头,道:“‘塔’没有灵智,我们俩谁也不能真正控制它。如果我和它融合,至少可以控制孽云流入,你就不用担心再倒着长了。”
“我是不用变小了,”白衣的少年听他此言,脸上却没有喜色,只是注视着他,轻声道:“你呢?你和‘塔’融合之后,会变成什么样?”
他的视线下移,转向对面少年藏在身后的那只手。
黑衣少年见他始终不打算转移注意力,想了想,索性把手抽了出来,大方给他看:“融合已经开始了,我发誓,虽看上去有些古怪,但我真的没觉得痛。哪怕是现在的融合度,我也能稍微减少一些孽云的纳入。”
他语气轻巧,只说融合的好处,白衣少年静静注视着他,忽然伸手去握那只闪着银光的、变虚了的手。
自然只能握到满手的空。
尚未长成的少年想要竭力维持平静,神情却不能像成人一般稳当,荆白从他绷得紧紧的面颊,微微发抖的握空的手,便能看出他心底的惊涛骇浪。
半晌,他才道:“你怎么不说,融合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肉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