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只有在现在这个完全失忆的状态下,才能对白恒一说出来。
白恒一还记得他第一天进来时候的样子。那时荆白存有记忆,白恒一却是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纸人,甚至把红线媪说的话奉为圭臬。
纸人当时的记忆全部是红线媪编织植入的,现在想来,其实白恒一和第二天的荆白一样,都是一醒来就在副本里。
只是和全面失忆的荆白不同,白恒一脑子里多了一份虚假的记忆,知道自己的“丈夫”去和红线媪签合同了,自己应该等他回家,却不知怎么的,竟然在桌边睡了过去。
那时候连时刻都和现在差不多。白恒一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前漆黑一片,人也发懵。他摸索着走到窗前,脸颊感受到温暖的暮光,他猜想这或许是个晴日的黄昏。
他听力敏锐,在家等荆白的消息,过了一阵子,便听见有脚步声接近院门。
那脚步声是荆白的,他听得出来。只是他印象中,青年虽为人冷淡,行事却稳定沉着,从来没听见他脚步声这么急过。
可明明回得这样急,到了门口,来人却忽然站定了。
门外很静,静得只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对方迟迟没有推门进来。
白恒一心道,难道自己睡觉之前,顺手去把院门也锁上了吗?
总不至于把荆白锁在门外了吧——
想到这里,他坐不住了,起身往院子里走,想试试院门是不是真的上了锁。
摸索着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他听见荆白的呼吸猛然一滞,忽地叫了他的名字:“白恒一!”
连声线都在发抖,太不像他了。
白恒一觉得很奇怪,可对这个名字的反应已经刻进了他的潜意识,应了一声:“哎,怎——”
下半句没说得完,因为他忽然撞进了一个很紧很紧的拥抱里。
太紧了,荆白把头埋在他颈窝。虽不说话,白恒一却感觉到他呼吸也在发颤。
那是纸人之身的他也能察觉出来的,很不像“路玄”这个人的情绪波动。
不像是刚出了趟门回来,更像是一个久别重逢、用尽所有力气的相拥。
阴缘线
在纸人时期的白恒一印象里,他所认识的“路玄”,是个冷淡的人。
他的记忆被编织进了实际上并不存在的一年,只记得两个人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一个屋檐下生活,谈不上距离远,却也没什么亲密接触,可以说是相敬如宾。
路玄性情平静淡漠,却不难相处,何况白恒一心思玲珑,很能把握相处的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