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以棕色实木构造为主,墙上的字画很写意,整个空间门低调而稳重。
这样的风格,让林薇想到了方廉新,作为“朋友”,他们的某些喜好有些相像。
和屈静兰不一样,石怀城的表现完全是对旧友之女的热情,嘘寒问暖,还问了她父母现在的境况。
“他们要是也在这里就好了,但是你父亲的脾气,”他叹息一声,“好在他知道把你送过来,不然你一个女孩子哪里遭得住?你应该早点来找我们。”
林薇曾想过一个问题,前后两世,为什么父亲都没有把她托付给眼前这个人,上辈子可以说是因为她结了婚,为了避嫌,那这辈子呢?方廉新依旧把她送到孙伯伯那里,提都没有提石怀城的事情。
她其实很佩服眼前这个人,也不过四年多的时间门,他们就跻身港城上流的圈子,住进富人区,成为民选议员,足见手段。
有了这一层思考,她也不会真的只是把对方当成是可亲的长辈。
“看见福升撤诉,我也是松了口气,你要知道这事儿放到前几年不会是这个结果,这帮洋人总是欺压到咱们头上,作威作福习惯了,但现在不一样,华人逐渐势大,我们会逐渐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林薇听得很认真,目光却已经越过对方,盯着他身后的书架,相册摆台旁是一封暗红色的邀请函。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小姐选美会”几个字,再前面几个字就看不清了,还有希尔顿酒店的标识。
是什么呢?
香江小姐?这会儿连tvb都没有,怎么会有港姐?
林薇实在是好奇,但这怕是只有站起来才能看到了。
直到保姆过来喊他们吃饭,林薇才有机会站起身,看清楚上面的内容——第九届香江小姐选美会。
她眼中升起一抹亮色,嘴角的笑容看着真心实意了几分。
等他们再下楼,那位褚太太和穆彤小姐已经离开了。
屈静兰这会儿的表现要正常了许多,没有对褚太太谄媚的热情,也没有对着林薇时的尴尬,神色如常。
石敬尘有心想要缓和刚才的尴尬,提起了林薇送的燕窝。
“天呐,是棠棠拿来的啊,孟嫂也不说一声,她儿媳妇坐月子,我就让她拿走了,这乌龙搞的,”屈静兰一副十分懊悔的模样,“棠棠你不要介意,我这脑子啊,事情太多,都忙糊涂了。”
石敬尘闭眼深吸了口气,能看出他在忍耐。
林薇正在喝汤,闻言笑着道:“不会,买来就是给人吃的,谁吃都一样,孕妇更需要。”
这种阴阳怪气属实没什么意思,估计是为了刚才的事情想找回场子呢。
屈静兰却不打算就此收住:“那怎么能一样?内地过得什么日子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就让你带回去了,想想你爸妈在内地过得那种苦日子,我就揪心得慌。”
林薇脸上的笑容消失。
“妈——”石敬尘愠怒的声音响起。
这实在太过分了,根本就是故意往人痛处扎。
石怀城肃声“咳”了一下,听着也不知道是在提醒谁。
林薇低下头,笑了笑:“内地吃食上确实不比港城,但习惯了其实也还好,只不过生活上的苦能吃,但是精神上的煎熬却很难忍受,当初你们一家离开,我父母就被带去问话,前后大概半个月才回来,但石爷爷被抓了起来,关了快三年,他去世的时候,是父亲帮忙收殓的尸骨,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父亲说石爷爷剩得只有一把骨头,手臂上都是针眼,走之前遭了很多罪,一直喊着家人的名字,别人告诉他说,他的家人把他抛弃了,他却说什么都不肯信。”
林薇话一出,餐厅彻底安静下来,气氛有种紧张的凝滞。
只有林薇低着头,有条不紊地喝着汤,那汤匙与瓷碗的碰撞声听着格外的突兀。
那仿佛快要窒息的低气压在空气中慢慢逸散开。
石敬尘握着杯子的手收紧,淡青色的血管仿佛要挣出来:“爷爷他——他不是身体不好,要在京市治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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