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面团醒好,苏宛将面团放入清水中似浣衣一般搓洗着,几位小厮皆是不懂此举是何意,出声问道:“苏姑娘,这面团十分干净,为何还要如此细致地清洗?”
“我并非是在清洗这面团,而是为了做出凉皮此菜一不可缺少的配菜。这配菜唤作面筋,待这面团濯尽,变得筋道冷硬,入锅一蒸便成了面筋。而这面团须得洗三次,将
到了向府举办家宴这日,苏宛竟是一夜没睡上好觉,一直半梦半醒的,打从睁眼后便有些紧张。
她以前看过不少宅斗文,印象中这等大家族的府中皆是暗流涌动,规矩繁多的,若是不慎稍有什么差池,得罪了人,保不准她这条小命就要直接呜呼了。
是以白日在庖厨准备午膳的时候,虽然苏宛手中还是握着刀掌着勺,但她都没什么心思放在眼前这些事上,脑中一遍遍想着食单,可有什么纰漏之处。
这时,小厮大石正巧从她身前经过,苏宛两眼一转,喊住他问道:“大石哥,你可认得书院学生里的那斋长向苑东公子?”
当初苏宛刚进这庖厨时,人生地不熟,是刘婶帮她认清这些庖厨作活的人的。刘婶说这大石算是这庖厨和食堂里的小厮头头,说东大家绝不敢往西,而且是自打书院成立以来他便在这当事了,为人质朴善良,若不是因为文墨一点不通,说不定监院还会给他个书院里的小官当当。
苏宛想他在书院有这等阅历,应当是她能问到的人中知晓最多书院各事的人了,便想着从他这打听打听。
“当然认得了,那可是山长和监院最最喜爱的弟子,听闻学业考察每每都名列前茅。不过先不论他勤于学业,就说人,也是极好的。前些年我不过在监院那碰见过他一次,我区区一个小厮,他竟是记住了我的姓名,每每遇上我都会招呼几声,毫无世家子弟的架子,真是个好人呐。”大石自认中肯地点评道。
苏宛想听的自然不是这些,便附和了几声之后,又旁敲侧击地问道:“这向公子说他家身子闹了风寒,便邀我今晚去他家府上当厨,可我对他家情形甚是不了解,若出了什么差错,我不会……出不来了罢?”
“怎么会呢!”大石惊呼道,“虽说向公子的父亲是京城礼部的主事,高居六品官位,权势极大,可我听闻向家家风一向淳朴,从向公子的品行中也不难看出向家人定皆是谦谦有礼的,苏姑娘不必担心,别想太多吓唬了自己。”
听了大石这番话,苏宛安心了许多,加快动作烧起菜来。
做好午膳之后,苏宛取来笔和纸,将自己想了许久才列出来的食单写了下来,趁着向苑东来食堂用膳,她将纸递了过去。
接了食单,向苑东见盛菜之处人潮拥挤,声音喧哗,不太方便说话,待会用完膳他又得去习午后的课业,没多余的时间来寻苏宛,便邀了苏宛与他和程洲同坐一处去。
苏宛与这二人早一回生,二回熟了,也不推辞,径直随他们落了座。
“昨日向公子告与我贵府上有的食材之后,我便列出了这一食单。既向府家宴共有十二人赴宴,自然需显得端庄隆重,我想了一日,择出了这八荤六素一汤拢共十五样菜。八荤有鸡丝黄瓜,麻辣肚丝,凤尾鱼翅,宫保兔丁,八宝野鸭,五彩牛柳,挂炉山鸡,生烤狍肉。六素有口蘑发菜,莲蓬豆腐,玉笋蕨菜,山珍叶芹,玉面葫芦,湖米茭白。汤设的是龙井竹荪,有滋补宁神之效。至于糕点,我会提前去吴氏买好海棠糕、定胜糕一类的糕团,向公子看看如何,可有什么需改善的?”
向苑东看了眼这一纸丰富周全的食单,类别丰盛,荤素搭配,所选之菜式也样样皆上品,极有品味,讶异地问道:“苏姑娘可曾给哪位大人府上的家宴帮厨过?怎能想得如此周到。”
苏宛一时哑然,转而笑道:“我爹曾经掌厨过不少宴席,我在一旁帮活过几次,自然是眼观耳闻学到了不少的。这食单向公子若是觉得没什么不妥之处,那午后我去向府便直接去庖厨烧菜了。”
一听是向谁人都赞不绝口的苏强师傅学的,向苑东觉得甚是有理,点点头道:“这份食单甚好,并无不妥,苏姑娘放心做便是。还好有苏姑娘相助,我爹娘皆今日才从京城赶至乌庄,就把这承办家宴的担子撂给了我,我日日待在这书院学课,哪有多出来的闲心办这事,若不是有苏姑娘在,我这食单都不知道该如何拟才好。”
“向二,你也该回京城了,就算你家向大少爷已入了仕,向伯也疼爱你,未逼迫你早日进京做官,但你也总不能日日窝在这乌庄,只懂得读那些圣贤书。”
程洲将筷子一搁,边饮着茶,边侧首朝向苑东说道。
向苑东登时泄了气:“那做官有什么好的,既大哥已是进了吏部,还需我去做什么官?若是可以,我恨不得以后都待在这方舟书院,读书育人,与三两知己咏诗作赋,那才畅快。”
程洲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言语。
苏宛听见这二人的对话,倒很想出声支持向苑东,在这小小乌庄做个闲云野鹤,定是比去那浮沉官海来得舒服。
然而见气氛冷了下来,她也不再多言,收起食单,向二人作别后起身离了座。
方到申时,苏宛便出了书院,拿着向苑东给的帖子准时到了向府,门口的侍卫打开帖子看了眼,就领着苏宛向庖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