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脚步一顿,脸上的神色忽地僵住。
那些菜名本就是她瞎猜的,更别说从名字中根本看不出来是炒是煮,如今还要她一一介绍,这不就是上赶着要她胡诌么。
然落座的一众人都盯着自己,苏宛怎么说得出那个不字,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一一指认着道:
“红酥肉,乃这猪肉调制腌味后切成丝状,下油锅炸至金黄酥脆后夹出,撒上辣椒粉即可。做鎏金鱼需用一鲜活鳜鱼,切下花刀,腌味后裹上蛋黄糊油炸,炸后浇上烧热的糖醋卤汁,再洒上适量松子,色如鎏金。比翼鸟和凤凰游分别为这烤乳鸽与烤鸡……”
苏宛将桌上摆着的十样菜皆介绍完之后,只见山长并未责怪她,还放声大笑了起来。
她惶恐是自己烧错了菜,小心翼翼地道:“不瞒山长,我并未读过太多诗书,并不知山长列的食单中每词所指何菜,只好自行主张做了这十样菜。若有差错,还望山长谅解。”
山长摇摇头道:“无碍无碍,其实这些菜老夫也并不知晓真实模样。前些日老夫读到一本书卷,作者是一位对美食十分热爱的名家,书中记载了不少闻所未闻的珍馐美味,只可惜只道明了所用的食材,却并未点明做法。奈何老夫实在好奇,便写下这食单,令小厮将食单和所用食材交予了你,没想到苏姑娘如此心灵手巧,竟是将一味味菜肴都呈现出来了。”
在一旁听了半晌的监院算是明白了情形,看来这山长又读书到入了魔,捉弄起他人来了,连忙取笑道:“好你个世修,自己捧着个书钻进了书眼里不说,还去为难旁人!”
“清圣你莫再说了,这等美味佳肴,我可得赶紧享用。”
山长提起筷子择下一块鳜鱼肉,先端详了一会其外皮酥脆金黄,内里雪白鲜嫩的模样,再放入了口中。刚入口时,是酱汁的可口酸甜之味,令人食欲大开,再往下嚼,便是其先脆后嫩的口感,层次丰富。
“此菜可谓是有形有色,有味有香!”
其余夫子易是一样样菜品了过来,称赞的词层出不穷,宛如在以这桌菜为题举办着诗词大会。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食此乳鸽!”“你这诗未免太过土气,尝尝这鸡肉,真真是凤凰游,遨四海,万里穷尽,观遍苍生!”
……
苏宛看着这一位位读书人一会仰天长吁,一会低头品菜,而自己还未得山长口谕,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倒是向苑东先发现她还在原地杵着,向监院提醒了后,监院立马向苏宛道:“苏姑娘,你可用了晚膳?”
苏宛:“回监院,不曾。”
“那便与我们一道罢。”监院挥挥手,示意小厮再添个位置来。
等小厮将座椅抬过来后,向苑东见苏宛神色有些惧意,以为是她认生,想起这里也就程洲和她相熟些,便邀她坐在自己和程洲身旁,他将自己的座椅向山长那边移了移,开口道:“苏姑娘坐我和程洲这罢。”
苏宛正欲拒绝,可见其余人似是未觉不妥,又想不出等会若是被问为何不愿,自己也寻不出什么理由,只好走过去坐了下来。
坐下后,苏宛压了压心中的紧张,拿起筷子正欲夹菜,一旁的向苑东便开口了:“苏姑娘好,我乃这书院的斋长,名为向苑东,不知苏姑娘名字是什么?年方几何?家住何处?”
苏宛便又搁下筷子,回道:“我唤作苏宛,刚过十二,家住东边,就在离以前那苏记食肆不过二里的地方。”
“原是如此,那苏姑娘比我们还要年轻两岁,”向苑东似是又想起什么,扭头向苏宛身后一人说道,“程洲,你住的那宅子我怎么记得也在那?”
程洲一心在用膳,听见向苑东朝他问话,也宛如未听见一般,含糊嗯了一声过去。
苏宛这才随着向苑东的目光一同看向程洲,见其一手端碗,一手拿筷,每回夹菜都只夹少许,缓缓送入口中,还不时用帕子擦嘴,端的是温文尔雅,浑然一副京城中名门世家贵公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