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上上下下瞧了一圈后,又将目光落回了这人的眼睛上。他有着一双似潭水一般无波的眸子,这会看见了她直视的眼神,眸底愈发含着深意起来,似是警告一般,看得苏宛有些凉意,便撇开了眼。
此时外头已经没了什么声响,周遭安静了下来,苏宛见人还不放开自己,径直瞪了眼去,张口含糊着吐出“放手”二字。
踌躇了一会后,对面这人才松开了手,略带警告地道:“他们还没走远,能听见,小点声说话。”
在苏宛眼里,这人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生,她自是不会被唬住的,撇撇嘴道:“这位公子,你躲人便自个儿好好躲,捂我嘴做什么,那些人要寻的人又不是我,我出去了又能如何。”
“你不是书院的学生?”这人凝视着苏宛,看了眼她的穿戴,答非所问。
苏宛举了举手中的食盒,食盒的盖子一歪,露出了里头的粥,她紧忙盖了回去:“我在庖厨当事,正要给郭管事送东西去呢,被你耽误了好片刻,若是晚了,可得要被责罚的。”
顿了顿,她又道:“我刚可没暴露你,再说你既然知道我不是学生,这书院里便没几人认识我,这会可放我走了罢。”
对面的人点点头,还没等苏宛动身,提步比她还先离了去,倒像是他急着离开一般。
“什么人啊。”苏宛一腔怨气发作不出,小声抱怨着。
她揉了揉自己被按红的脸,又锤了锤站僵了的腿,重新找起路来。
大概是方才耽搁了一下之后便快到用午膳的时间了,从石岩旁出来后,苏宛发现路上的人多了不少。
她再不敢自己一个人胡乱瞎走,紧忙逮住了几个看着好说话的小厮问路。
这回方不出半刻苏宛便找着了郭管事的屋子,待郭管事召她进屋后,她毕恭毕敬地将食盒呈了上去。
郭管事揭开食盒看了眼,四四方方的盒子中搁着好几碗色香味俱全的茭白粥,大约是把他家中妻儿的份量都算上了。
他暗叹这苏宛看似天真单纯,不谙世事,这办事办得还挺通人情事故,满意地点点头,关切问道:“苏姑娘几日后便是打算做这茭白粥与其他人比拼?”
苏宛颔首道:“回管事,正是。”
郭管事缄默下来,苏宛本有些不怕他了,这会见他板正着脸色,食指一搭一搭地敲着桌案,忽然觉得他又多了几分威严。
过了会,他才开口道:“这茭白粥清热解暑,在这时节喝可谓十分爽口,自是不错。只是学生们读书辛苦,胃口不佳,怕口味单调了些,比其他菜更易觉得食欲索然,若能再多一分味道,便是极佳。”
郭管事吃过不少大大小小名家菜品,口味自是刁钻,一下便点出了这茭白粥的不足,但也不过多偏帮苏宛,点到为止。
苏宛没想到郭管事会提点自己,愣了一会,才连忙道谢。
郭管事又道:“比拼厨艺当日将在食堂当场烧菜,用的皆是庖厨的厨具,听说苏姑娘这几日都在庖厨待着,如此勤奋,想必不会出什么差错。只是届时将有不少人旁观,苏姑娘无需紧张,沉心于自己的手艺,相信定能好好应对。”
“是,多谢郭管事指教,我定谨遵教诲。”
见苏宛甚为乖顺懂事,郭管事又生了几分逗弄她的心:“苏姑娘今日这粥的味道,我可记下了,待四日后再尝上苏姑娘的粥时,发现今日我费的这一番口舌竟毫无用处的话,我可会直接让你端起锅走人。”
听见这话,苏宛吓得一哆嗦,干笑着退了出去。
此后四日的时间里,苏宛将郭管事的话铭记在心,一直闷在庖厨里,一遍遍地改良做法,将茭白粥做了一锅又一锅,做多了便分给在书院当事的各人。
倒也奇怪,被分到好几次粥的人本怕吃多了会腻,又不好推辞,却发现每碗皆是不一样的新鲜口味,美味无比。
于是乎,这几日下来,苏宛不仅做起这茭白粥可谓是炉火纯青,还将书院各处的人认识了个七七八八,每每一进书院走几步便会被人拉至一旁,寒暄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