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视前方,咧出一个牵强的笑说道:“所以伊尔西,这样的我还是你喜欢的么?”
不是温柔的,不是善解人意的,不是会对弱小产生同情的,自私与冷漠才是底色。
这样的白榆,还会被伊尔西喜欢么?
就像伊尔西也觉得自己不配得到白榆的爱一样。
白榆说完这段话竟产生了如释重负的感觉,他颓然放松完全陷在驾驶座上,但只有那拉平的嘴角暴露着心中的不平静。
像一摊热油,在等待一滴水,只待交融的那一刻,将表面的平静炸成四分五裂。
“白榆,调成自动飞行模式吧。”
白榆没有动弹,还是绷着肌肉,目视前方,随着道路两旁飞速后退的景色,手中的方向盘握得越发紧。
他在等,在等这个温和儒雅的总裁失望地叹气,再流露出后悔的表情。
果然,伊尔西轻叹一声。白榆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滞了一瞬。
但紧接着,伊尔西主动倾身,三下五除二将飞行器调成自动飞行模式。
他拉了拉白榆的胳膊,无视少年暗暗较劲的阻力,迫使他看向自己。
“白榆,我知道的。”伊尔西看着少年黑得纯粹的眸子,静静重复了一遍:“我知道的。”
他的语调平和却坚定,宛若连绵起伏的群山,带着盎然的生意与厚重的沉稳。
我知道你不像表面一样无害,我知道你曾经做过的一些事情,毕竟当初的那张信息表上的评价也不是空穴来风。
但就因为他都知道,才更理解偏爱的含义与重量。
才更不想与任何虫分享。
“我是星河集团的总裁,也过了天天喜欢将自己代入‘王子拯救公主’这种童话故事中的年纪。”
“我喜欢你……”
“是因为你是白榆啊。”
少年的眼睛亮了亮,他看见伊尔西的耳朵好像有些红,但依旧强装镇定地说道:
“我喜欢的白榆是永远对我偏爱的白榆,是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的经历构成的独一无二的白榆。”
“所以,我知道的。”
伊尔西习惯了压抑,习惯了克制,习惯了隐藏情绪。但此时此刻面对正在“自伤”的少年,他不介意将剖白自己的内心。
白榆别过头,胡乱地擦了一下眼睛,小声地说道:“你才不知道呢。”
他不知道自己上一世的种种,也不知道他的心有多冷。
“那你给我讲讲好么?”伊尔西揉了揉白榆的头发,像个耐心的长辈纵容着调皮的孩子在无理取闹。
但那双蔚蓝色眼睛的深处却是那样的认真,像一望无际的大海可以包容他,理解他的一切。
白榆突然想到上辈子的某一天。
玻璃杯与瓷砖碰撞的炸裂声响彻在办公室。白榆眉头微皱看着办公室正在撒泼的“弟弟”。
“白榆,你只不过是我父母收养的可怜虫,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太吵了。白榆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突然感觉这样挺没意思的。
自从养父养母在车祸中去世后,白榆彻底放弃了他的科研理想,他一边拉扯着还没有成年的“弟弟”,一边在养父母留下的公司清除异己,站稳脚跟。
但这一切在他那个愚蠢的弟弟面前只是:觊觎他父母留下的财产。
“股权转让协议,快点签了。”年轻的男孩一身休闲装,头发染成深栗色:“哥,你不会真以为在爸妈眼里,你个捡回来的能和我这个亲生的相提并论吧。”
当然不能。
白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紧接着他那个没有血缘的弟弟继续说道:
“如果不是爸爸妈妈以前给你投资那么多科研经费,你怎么可能有那些成绩。”
如果说之前白榆只是认为自己这个没有血缘的弟弟只是不满他“插足”自己的家庭。
这一刻白榆才彻底知道:自己放弃的理想,承担的责任,在这个目前世上只有一点点联系的人眼中是如此的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