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能让他一个人扛。”钱凛珩轻声说,“他没有别的亲人了,若是连我们也不管他,还有谁会管他?”
“他是我们的师弟。”
亲眼看着他长大的师弟。
无论他做了什么,也都还是他们的师弟。
总不能真叫他一个最小的冲在最前头替他们挡灾吧。
“我们本想留着些书信,但又怕你找不到,便只留了传音符,在传音符里同你说过此事,如今想来,那传音符兴许是随着我们身死后也消散了,没能撑到你来。”韩昭袁唇间吐出几口白气儿,风雪落到他的眉间,睫毛上挂着的水珠随着他一动便直直坠落,砸出了个雪坑。
华清棠被冻的鼻尖泛红,他颤抖着手将附着在温玉沉身上的雪拍落。
只是下一刻,温玉沉的身体忽然消散了个彻底。
五生阵将人杀死后便不会让人留有尸首,它会叫人灰飞烟灭。
华清棠也不知自个儿是怎么了,他倒是不觉得难过,他只觉得脑袋很乱,胸口发闷,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入四肢百骸,他的手在雪里不停翻找着,原本白皙的指尖此刻红的发肿,疼痛钻入骨髓。
但他似乎毫无知觉般,依旧我行我素的用两只手在雪里头翻动。
“…那师尊为何会死?”沐少卿艰难的从唇间吐出一句话来。
他如今被徐佞的话冲击的缓不过神。
恨了那么久的人,怎么会是挡在他们身前护着他们的人呢?
玉观风月剑不知何时落到了地上。
他分明记得明明白白,上一世温玉沉离经叛道,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伤了他的师尊。
后来他从别处搬了救兵后回到邵阳便瞧见满山怨气以及惨死的师尊。
现在告诉他,其实这些都是他们心甘情愿,根本不需要他替他们报仇。
程慊有些失神的回了一句:“气急攻心而亡。”
程慊当时本身就受了重伤,加上他气急攻心,才会陷入昏迷,而昏迷期间他的体质变的更为脆弱,再一醒来,看着自个儿的同门全被曾经的师弟所杀,他自然无法接受,气急攻心,也跟着死了。
“他、他上一世杀了人满门。”沐少卿磕磕绊绊,他甚至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不想承认,他们恨错了人,“他杀了人满门。”
“他怎会救我们。”
“你们不是查过了么,师尊是为我报仇。”华清棠清冽的嗓音随着风雪吹入每个人的耳畔中,“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何错之有?”
“他…”沐少卿下意识想说他定然居心不良,可不知为何,话卡在嘴边儿,他说不出口。
“这一世我父母并未被人算计,师尊也不曾杀人满门,你们还想怨他什么?”
沐少卿的气势难得弱了下来,他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了,的确如华清棠所言,他怨不了温玉沉什么。
姜陶默不作声的将沐少卿护在身后,他轻声道:“朝凌仙尊的死并非我们所愿,华师兄何必如此…”
“可他死了。”华清棠不等姜陶再说些什么,只淡声打断了他的话,而后将烛封握在手中。
薛齐立刻戒备的看向他:“他瞒的那么深…我们以为他另有所图也不为过,更何况…他万一真有所图也未可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有所图谋时几乎是微不可查,明显是底气不足。
“君子论迹不论心。”程慊的话倒是把他们的借口都堵了回去,转而看向一侧的华清棠,“你若还愿跟我们回去…”
华清棠没吭声,只是将程慊准备拿霜寒的手挡了回去。
程慊的手落了个空,有些尴尬的蜷缩在半空中,又停顿了一会,才堪堪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