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温迪并没有生长之能。”是神明其他的权柄?少年声音疑惑,钟离顿了顿,未加思索便出声提醒。“不知你是否听过一句话。”“风带来故事的种子,时间使之发芽。”时间……是温迪成神以后,获得的权柄吗?在那之前,完全没有听说过风精灵拥有此项技能。而且布尔德记得,温迪曾经说过,他在风起地能量汇聚之前,并不知道自己身上隐藏的秘密。也就是说,就算获得了时间的权柄,也没有必要特地用在一个已故之人的身上。提瓦特的魔神众多,权能也划分得尤为严苛。时间,并不能逆转生死。让自己的骨灰变得更加细碎,倒是有可能的。不过没必要。越想越迷惑,但是布尔德并未着急,对钟离的信任感就是这么强烈。少年外露的重重困惑并未遮掩,毕竟神明的事情,常人的确很难了解,钟离耐心地解决少年的疑惑。“神躯,也拥有神明的部分权柄。”“我的血肉铸成摩拉,其中隐藏的力量不可复制,这也促使摩拉成为提瓦特独一无二的存在。”“而神明的躯体,不单指血肉。”“或许是因为神明力量的浇灌,才让激化了你身体内的灵力。”“促使你开始汇聚能量。”“重获新生。”很有道理,但……布尔德将钟离的解释一一记下,脑海中仔细回想。自己死亡之际,温迪也才刚刚成神,那时温迪理应是还在适应神明身份,也不存在温迪将血肉与一齐埋藏的可能。毕竟后者不管怎么听,都太过变态了些。届时的风精灵思想还是很单纯的思索半响,布尔德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迷茫地出声。“可是,我身上并没有……”温迪的血肉。话语卡在喉咙中,突然想到些什么,布尔德身影一滞,手中的茶杯随着少年的动作一顿,茶液泛起涟漪。布尔德眼眸紧缩,满是不可置信,哑然无语。…不,是有的。只要是神躯的一部分,都蕴含着神明的力量。那他身上,的确是有温迪留存的东西,不过并不是血肉,而是……布尔德垂眸低敛,澄澈清香的茶液逐渐从刚才的震颤中回归平静,自己惊诧的面容也一齐清晰。黑色的碎发被从山水间吹向顶楼的微风,自右往左轻轻拂过,裹着发丝与少年的右脸相拥,与此同时,少年额前的碎发被拨开,露出匿于其下的宝藏。布尔德在水中看到了,一颗痣。一颗……他从始至终一直忽略的东西。坠于蓝眸下的星辰熠熠生光,震慑心神,在此刻全然显现出了身影。…泪。温迪成神后,在自己失去意识之时,不断滴落在自己身上的………神之泪……串连成珠,络绎不绝的炙热感,随着布尔德的记忆,逐渐清晰,连带着自己脸上的泪痣都开始有些不断发热。沁入身体炽热的泪珠涌现,一波又一波,却没有布尔德此时心下翻涌的情绪热烈滚烫,仿佛要将自己灼伤般,让自己的心脏阵阵生疼。他不知道此刻翻涌成海的情绪是什么。后悔?震惊?讶异?……亦或是其中不易察觉的欢喜?倒影的大海平静不在,涟涟水波逐渐堆叠,堆积成惊涛骇浪,思绪也一同混乱,脑中轰鸣,少年失了言语,只是怔怔地看着杯中与温迪相似的面容。就算自己平时对情爱的反应再怎么缓慢,但基本常识,还是有些了解的。泪痣,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含义。爱别离,吟空悲。泪成印,记求逢。盼……君归。两人之间的气氛过于沉默了些,一向从容淡定的少年脸上,难得的出现些茫然无措。钟离心下叹息,但也并未出声,留给时间让少年独自反应。布尔德试图让自己崩腾的血液冷却,可是不管自己怎么调整,脑中的思绪依然紊乱不堪,只能尽力控制表情,避免失态。这份真相来的并不突然,但是其中蕴含的情感,却让自己狼狈不已。细枝末节里的爱意,树下翠眸中的情切,风中低喃的话语,不经意间露出的占有欲。若是自己早些发现的话……慢慢放松了紧握茶杯的双手,布尔德嘴巴微张,想出声说些什么打破如今缄默的气氛,但口中干涩异常,嘴唇微张,但却又不知所措地闭上。……早些发现的话,自己会怎样呢?远离温迪,从此形同陌路。还是强行纠正这段变质的感情,及时止损?可自己……紧紧闭上双眼,静心凝神,冲刷掉眼中的沸腾,再次睁眼时澎湃不复,恢复了平静,只是布尔德自己知道,心中沉重酸涩依然。将杯中已经微凉的茶水咽下,凉意似乎带走了一些身体中残留的炙热,让布尔德身体的温度骤然全部降下来。有些复杂地看向对面从始至终都坦然自若的青年,显然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想到在天使的馈赠,空当时莫名其妙的眼神以及迪卢克那副了然的模样,布尔德微微阖眼。合着就自己一个人傻。心里默默吐槽了自己一句,竟然对自己有些恨铁不成钢。布尔德又默默地添了茶,顺便将钟离的茶杯也添了些茶水,随后一口没一口地轻啜,动作有些机械,强装淡定,一副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的模样。钟离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没有拆穿少年,微微侧头眺望着远方的明月,心下喟叹。情不由己,心不由己。“哎哟~”“两位客人,可总算找到你们了。”安静的氛围被粗狂的声音打破,声音的主人带着些匆忙和慌张。钟离和布尔德抬眼看向来人,是望舒客栈的厨子言笑,平时一直在厨房忙碌,平时不怎么出来待客。一声的匪气,肩膀腰粗,长相凶恶,但做出来的菜肴却口感细腻,是难得的美味佳肴。而言笑粗狂的眉毛此时紧紧地缠在一起,眉目含忧愁,虽然一副苦恼的模样,但看上去更为凶恶,到了些小儿止啼地步。只是那双黑眸倒是澄澈透亮,其中的情绪并未多少遮掩。见到钟离和布尔德两位后,言笑的眼眸一亮,快步上前来。因为被掌柜淮安千叮咛万嘱咐顶楼的贵客是与仙人私交甚深,所以言笑稍微收敛了一些声音,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冲撞了贵人。虽然自己平时五大三粗,但在望舒客栈待得久了,见多识广了些,审时度势的本领也在潜移默化中不断加强了些。见两人有些疑惑,言笑露出些许为难,无可奈何地道。“经常帮客栈忙的那位旅行者,和……”言笑看着布尔德的面容,顿了顿。“跟这位客人长得很像的吟游诗人,偷喝了酱藏在厨房内的酒。”似乎是遇到的事情也让这位经历过风浪的大厨有些一眼难尽,言笑艰难地说出了后半句话。“几人快把厨房给砸了呀!”“仙人也被金发旅行者缠住,不得抽身。”“两位快去看看吧!”自己平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厨房,变得混乱不堪,言笑想到就欲哭无泪。钟离:……布尔德:……彪膀大汉硬朗的五官皱在一起,颇为委屈,眼中还难以遏制地露出些许控诉,向家长告发熊孩子的所作所为。能从三言两语中推敲出一些事实的两人只能沉默不语,默默地站起身跟着言笑朝着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