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升他们这些做生意之人常年到处跑,他们知道细节,却不知道朝廷又有什么新政,又是个什么趋势。
张廷玉、姚元景这几个在朝为官的只知道公文,不知道政策落地之后民间是个什么反应。
都是一家子亲骨肉,大家交流着各自的信息,对大家都有好处。
午膳后,换到书房继续聊,张廷玉吩咐下人,把自家夫人和叶菁菁请去。
姚怀玉还要照看孩子,跟嫂子们说话,就不去了。叶菁菁一个人领着丫鬟去张廷玉书房。
进门就主动加入话题:“刚才你们聊什么呢?”
张廷玉主动给她让出一个位置,叫她坐到姚元景旁边,顺手给她倒了杯茶:“聊今年各地灾害频繁,今年各地税银、漕粮等,会不会大减。”
叶菁菁看了眼张廷玉,故意笑话他:“你一个翰林院的小啰啰还关心起户部的事了。”
“这不是听表哥说起秋粮嘛。”
叶菁菁喝了口茶:“我知前年康熙朝有人丁户口两千零四十余万;田地五百九十八万余顷;国库征收银子三千零二十万余两,其中课银占两百六十九万余两;米豆麦等近七百万石;再有茶叶十五万余引,行盐……”
说到行盐,叶菁菁笑着对江升说:“大清朝一年有多少盐引,徽商的各大商行应该最清楚。”
江升抬起头,接话道:“约四百三十万余引。”
“是这个数。”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姚元景和张廷玉都十分吃惊,没想到她能知道大清朝如此详细的数据。
叶菁菁又问江升:“你可知去岁十大徽商,他们十家统共赚了多少银子吗?”
江升摇头:“难道你知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大概能猜个数儿。”叶菁菁用手比了几个数字。
大商行,国库,两相比较,谁蒸蒸日上,谁连年亏损,站在山头上的人都看在眼里。
姚元景叹道:“朝廷一年收入统共就这些,各地受灾要救济,还有黄河要治理,各处官道、宫殿要修葺,官员俸禄等等,真是……”
叶菁菁心想,这些开支不算,官员贪污也是个大数目。这几年发展得尚好,户部还能拆东墙补西墙倒腾开,等到倒腾不开,账上赤字过大,亏空填不上的时候,那才是社稷崩塌的大事。
叫他们贪吧,兼并土地吧,以后每年收上来的钱粮越来越少,赤字越来越大,这一天说不定会提早爆发。
江升听得心惊,下定决心,他们江家以后一定要更低调些,等到朝廷真要抓头肥猪宰时,砍到江家时能轻一些。
聊到半下午,江升看出九福晋和姚元景有事要讲,他推说坐累了,出门散两步。其他几个人也起身,也跟着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叶菁菁、姚元景、张廷玉。
姚元景平地炸惊雷:“九阿哥可知,工部右侍郎保林,是太子的人?”
“什么?他不是萨穆哈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吗?”叶菁菁惊讶。
姚元景微微一笑,通过下午的闲聊,他已经相信了师弟的话,九福晋不是普通的内宅妇人,但没想到,九阿哥连工部的这些事都跟九福晋说。
“保林究竟是不是太子的人,九阿哥叫人深查应该就能知道真相。对了,保林的夫人,和太子的侧福晋唐氏乃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姚元景和九阿哥共事也有些时日了,姚元景察觉出九阿哥对萨穆哈的不喜,几次明里暗里想拿到工部的账册,都被工部尚书萨穆哈和工部右侍郎保林挡回去了。
姚元景大概猜到了九阿哥的想法,账册之事兹事体大,他不过是一个汉臣,他们之间的争斗他不想管。但冲着张家、姚家跟九福晋的关系,于情于理他都该提醒一句。
今日听九福晋对大清户部之事如此清楚,姚元景心里十分明白,九阿哥真要对工部动手了。
叶菁菁低头沉思没说话,姚元景劝道:“你们身处皇室之中,比我们这些外人更清楚这几个月前朝后宫的气氛有多凝重,好不容易皇上和太子恢复如旧,工部之事把太子牵扯进来,只怕目前这个和气的局面马上就没了。”
叶菁菁明白姚元景的意思,胤禟想查萨穆哈,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扯到太子,也可能会惹怒想维持住局面的康熙。
“谢谢师兄的肺腑之言,回去我会跟胤禟说。”
姚元景今天来,就是想提醒九阿哥这句话,话已出口,姚元景就不再多说。
时辰不早了,叶菁菁答应了胤禟晚上要跟他一起用晚膳,就准备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