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穷尽三月的天机,游曳四方,却在敞荡的平野找不到出路。
“满头满身,都落上了冰霜。
“这才知,时候未到。粉红的桃月仍是清寒。人间四月,才是芳菲。
“上春,桃月:三月的别称。)”
这是要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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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仙山前,银发人又去了一趟山间的芦苇地。就是坐落着粉色小屋子的那里。正走在路上的时候,听见两人在路上争吵,其中一人挎着包袱,装满瓶瓶罐罐像一位医师。
另一人留着长发,耳鬓编一条辫子落在肩头。他五官凌厉又俊美,眉头紧蹙,显得更动人了。“你到底要干什么,疯言疯语,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吗?”长发青年语声带着怒意:
“说什么‘治病神器’,什么祛除病痛的‘半块磁石’——把我当成这般钝器,在你眼里,我连人都算不上吗?”
银发人停下。在远处看着两人。
他听车夫说起过,仙山里,有一位用“磁石”治病的兽医。那人技术高超,收取价格也算公道;只是遇到疑难杂症,会把山中一位青年叫出来陪他。并且说,这位青年,就是他化解恶疾的“半块磁石”。
眼前拿包袱的人,应当是那位兽医了。
他身旁还跟着一只小马驹,一条腿上毛被剃秃了,似乎前不久被划开皮毛做了手术。可它现在已经恢复,生龙活虎的,背上还驮着小小一包行囊。兽医像是也要远行,他直直望着粉屋前的青年,一字一顿对他说:“师兄不和我离开吗?
“不再行医天下,践行师父对你我的嘱托;而是要留在这里,这座粉色小屋中吗?——”一席话,把长发青年更加激怒了。他上前一步喝道:“师父?他是你的师父,却是逼迫我学医、差点把亲生儿子打死的我的父亲!可就连那个人,也不曾把我说成是‘器物’!你是在看不起我吗?因为这座粉屋?——”青年扬起手,挡住屋门像要保护它:
“你也觉得,我是被鬼迷心窍的可怜人?也信他们的话,说我是荒废学业、宁可被妇人包养的浪荡子?我说过,她不是那样的人。也早就清楚,我不过是子承父业,对学医充满了不情愿。你我兄弟一场,非得把旧痛翻出来、非得把话说绝?——”
长发青年,正是住在粉色小屋里的人。如人们所说,他是个美丽年轻的男子。他的恋人,是个年纪稍长、却与青年男子相爱的妇人。
长发青年眼中有泪,咬牙道:
“你果真唾弃我吧,把我贬低作磁石?你倒是说明白,‘磁石’到底指什么?那不伦不类的‘半块磁石’,又是什么,是连完整一块都算不上吗!”
兽医与他相向而对,半晌没有说话。
良久他开口道:“‘半块磁石’,就是‘完整一块’的半边,就是要补全另外半边的、不可或缺的那一块啊。
“只有合在一起,我才能行医,才有如神器来相助,——
“而这等待补全的一半、这心有所遗的另外半块磁石,
“就是我啊。”
语出后,天地静默。白色芦花在缓缓地摇动。像昭示着时间的慢慢流逝。
长发青年狠狠地一愣:“你、你在说什么……”
兽医回答道:“师兄从小,就一直照看着我这师弟。师父每每发火,都是师兄替我挡下,放课后细细予我讲解疑难的病症。有时被患病的动物咬伤,也是师兄连夜看护,好几次将我从鬼门关拉回。后来师父仙逝,我随师兄辗转求学,在仙山修完最后的医术,师兄也在此找到了归属。现在我要去更远的地方修习了,没有师兄同行,我也不知,前路该怎么走了呢。
“一直以来,都是有师兄的陪伴,我才能药到病除的啊。
“只凭我自己,没有信心,也没有稳定的气魄去医治百兽。从年幼时起,你我兄弟二人,在我眼中已化作两半磁铁,缺失一块,与我而言就是不完整的。”
兽医微微眯起眼睛,仿佛,他所见的师兄不只是人形,而是还带着某种妖影,这妖的形状正是半块磁石。他看看长发青年,又看看自己,有些怅惘地笑起来:“我知道,大概是我眼睛出了毛病。可我该怎么摆脱呢,磁石一极,终将吸引和追随;却又包含着反面,永远隐藏着排斥与离别。我将活生生的人看作‘器物’,哪里是看不起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