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阁大概是变化最大的地方,很多书稿都变了位置,想来是被搜查过了。随意翻开桌案上的书册,那块娟帕仍静静地躺在其中,妘挽‘啪’得一声将书合上,不愿再看,亦不愿再想,妘挽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还有正事要办。如今的她不管去哪里都有人跟着,而且不用猜都知道,她们都是太子的人,所以必须找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行事。妘挽想了想道,“内库……已经好久都没有清点了,这几日把内库打开,把里面的老物件都拿出来晾晒晾晒吧。”一旁的婢女道,“是,奴婢遵命。”
很快,月漓阁的婢女和侍从便忙活起来了,毕竟有些年月了,内库里定是积赞了不少东西,清点可是一项不小的任务,集合了月漓阁的大部分人手,都整整忙活了七日。眼看着清点的差不多了,妘挽便前往视察,随意指了几口箱子问里面是什么,婢女们都对答如流,正欲离开时,妘挽瞥见了角落里的红木箱子,问道,“那里面是什么?”一旁的婢女翻了翻册子,道,“回太子妃,那里面放的是您和殿下大婚的吉服。”妘挽道,“今天天气不错,拿出来晒一晒吧。”婢女道,“是,奴婢遵命。”
等太子快落山时,妘挽放下手中的书道,“吉服…应该晾晒得差不多了吧?”一旁的婢女道,“奴婢这就去收拾了。”还未等婢女离开,妘挽故作不经意道,“听说……那件吉服相当的华贵,时间久了,本妃竟也……忘记什么样子了。”婢女道,“太子妃,奴婢听闻,那件吉服是由六十个绣娘经历七七四十九天绣成,上面的图案不仅精美绝伦,而且还镶上了一百八十颗涨海的夜明珠呢。”妘挽笑道,“嗯,果然是绝世佳品,既如此,今晚就先将其…搁在本妃的内室吧,等明日再入内库不迟。”婢女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是夜,万籁俱静之时,妘挽悄声下床,她不敢点燃烛火,只能借着月色和吉服上的夜明珠,查找丹夏留下的蛛丝马迹,她搜寻了衣袂、革带和蔽膝处,都毫无发现。找了好久的妘挽,不免有些气馁,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毕竟是在那么迷糊的梦境中,也许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罢了,原本就……什么也没有的。有些累了的妘挽,无力地坐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嫁衣。
突然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上衣右肩处以夜明珠为星所绣的星辰图中,有一颗珠子的光泽似乎略显暗淡,妘挽赶忙走近,上手一探,那颗珠子虽表面看起来与夜明珠无异,但细摸起来略有不同,凑上一闻竟有些许异味,便断定此珠绝非夜明珠,妘挽上手稍稍用力一掰,那颗珠子竟然掉了下来。拿在手中来回摩搓,珠子末端竟露出一个小孔,里面似有空洞,于是,妘挽将其放在椅子脚下,使出浑身力气往下一压,那珠子裂成了两半,一张藏在珠子里的纸条映入眼帘。
纸条上短短的几行字,却让妘挽从中窥见到一个天大的秘密,如果运用得当,也许她便能得到梦寐以求的自由。丹夏明明知道这个秘密,却没有选择使用它,而是把机会留给了自己,既如此,那么她就更加不能辜负丹夏的良苦用心。妘挽将纸条放入口中,咽进肚里,下一步该怎么走,她心中已然有了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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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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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妘挽过得很是悠闲,以前的她想尽办法地离开月漓阁,如今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在阁中养清闲。虽然东宫里的人都知道太子妃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大概是因为之前东宫放出了太多虚假的消息,以致于东宫外的人一直都觉得太子妃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开始以各种由头见缝插针地向太子举荐各色美人,凤凛似乎不胜其烦,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越描越黑,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当事人出来一证清白,但偏偏妘挽就是不肯出宫露面,凤凛旁敲侧击,妘挽无动于衷。
终有一日,妘挽正在书房看书,王召亲自前来传话,“太子妃,明日…宫中举办百花宴,太子请您一道……去宫中赴宴。”妘挽并不搭话,看着太子妃不为所动的表情,王召又道,“殿下说了,只要太子妃您这次…赴宴,有什么要求您只管提。”妘挽眉眼一挑,看了王召一眼道,“真的…什么条件都行吗?”王召立马笑嘻嘻地道,“当然…只要不太出格…就行,这是…殿下的原话。”妘挽道,“将青玉剑还我,否则一切免谈。”王召眼咕噜一转道,“好咧,奴才这就去回禀殿下。”
听到妘挽开出的条件,凤凛并未多加犹豫便答应了。
翌日,凤凛和妘挽同坐一辆马车前往宫中赴宴。在马车上,妘挽坐在角落处,故意与凤凛保持距离。下车时,又刻意回避凤凛扶她下车的手,看上去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凤凛走近妘挽,低声道,“太子妃这个样子,来与不来又有何分别,若是太子妃执意如此闹僵,那么…一会儿送去月漓阁的,也许就是会是个剑柄……或者剑鞘了。”“你,”妘挽眼含怒气,无法,眼下逞一时之快,得不偿失,“这不是……还没入宫吗?等进去了,臣妾自是会好好地……配合殿下,殿下请。”看着换了一副面孔的妘挽,凤凛笑道,“嗯,孺子可教也。”
果然,一场宴会后,众人不仅目睹了太子妃的容光焕发,也见证了太子与太子妃之间的情谊缱绻,看来这妘氏太子妃之位……依然是稳如泰山啊。
宴会结束后,刚出宫门口,妘挽的脸色便黑了下来,语气生硬地道,“殿下,臣妾答应殿下做的事已经做到了,还请殿下切莫食言。”凤凛停下脚步,转身道,“自然,青玉剑会完好无缺地出现在月漓阁。”妘挽道,“那就好。”说完便继续向前走去,却在走过凤凛身旁时,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你演的很好,若是往后的日子……都这么演下去…也不错。”
妘挽驻足,面色如常道,“太子殿下…您从小生活在波谲云涌的炎国王宫,演了太多的戏,戴了太多层面具,而臣妾年少安乐美满,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然后转头看着此时慈眉善目的凤凛道,“但殿下呢,您能分辨得出您刚刚的话中……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吗?”本以为被揭了疮疤的凤凛会有些生气,没想到他不怒反笑道,“哈哈…不愧是……本宫选中的人…说起话来当真是……一针见血,”然后凤凛俯身,贴近妘挽的耳旁道,“不劳太子妃费心,本宫自是能分辨出真假,正如本宫看得出太子妃你对本宫……余情未了一样。”
是啊,无论妘挽心底再怎么痛恨凤凛,确实…也无法做到对他彻底忘情,她恨他,也恨自己,妘挽愤怒地别过头,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你要去哪儿?”身后的凤凛问道,“吃得有些多了,想走一走。”妘挽边说边走道,凤凛道,“太子妃……还是坐马车吧。本宫…有事要进宫处理。”妘挽头也不回道,“那就多谢殿下了。”看着坐上马车安然离去的妘挽,凤凛立马换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孔,转身进宫去了。
东夷丞相府内,陆暮笙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陆丞相给他的奏报,“这个公主的命……倒是真大,”陆云青道,“槐王那里已经在物色替代她的人选了,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但这对于我们而言倒不是坏事。毕竟眼下……她已经没有任何盟友了,除了继续同我们合作外,她别无出路,这就是当时我冒了那么大的风险,要让她嫁到炎国的原因,灭国之仇如鲠在喉,她永远不会站在炎国那边。”陆暮笙道,“父亲……打算如何?”陆云青想了想道,“我记得……公主的生辰快到了,以这个理由派使臣前去探望,公主是聪明人,她会……明白我们的意思的。”
关于今年太子妃的生辰如何过,王召是特意请示过太子殿下的,但太子却丝毫没有要大办的意思,只是道了句“一切如常”便罢了,而太子妃也不甚计较,一碗寿面就算走了过场。不多日后,东夷使臣向东宫送来拜帖,想面见太子妃并呈上生辰贺礼,太子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