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晖堂中,王召趁凤凛处理完公务的空闲之际,将刚刚出炉的花糕从食盒中取出,呈上了凤凛的桌案,笑道,“殿下,这是太子妃亲手做得花糕,送来给您尝尝,说算是给您的谢恩。”凤凛看了看还算有些卖相的花糕轻笑道,“是吗,太子妃亲手做得?她素来才艺平平,没想到竟还留了一手……”听得出太子还是挺开心,但却迟迟未动手,突然意识到什么的王召忙道,“殿下放心,尚膳监的人已经尝过了,可以入口。”
凤凛端详了盘中之物一会儿,拿了一小块放入口中,甜香细腻,唇齿留香,心道,她总算是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了,“这糕可有名字?”王召笑道,“回禀殿下,太子妃说,这叫‘欢喜糕’,寓意吃糕之人时时欢喜。”“欢喜糕吗?”凤凛道,“是用何物所做?”王召便将这糕的做法有样学样地同凤凛说了一遍。听完王召的叙述,凤凛又拿起一块,若有所思地打量了起来,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心道,怪不得感觉那么熟悉,黎国国志中曾记载,“霍后若有不豫之色,王上常以糕之‘四喜’使其悦,后喜笑颜开……”哦,原来这便是记载中的“四喜糕”啊,她竟拿这个东西给他作为回礼,可谓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渐至深秋,一连好几日都是阴雨连绵,妘挽这些时日也是越发的困倦,整日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食欲也不佳,除了进些软糯的米粥外,别的都没什么兴致。
对于普通人来说,下雨天有很多事情都办不了,可对于某些人而言,下雨天却是他们办事的绝佳时机,因为雨水会冲刷掉一切痕迹。
城郊的一处废屋旁,一辆孤零零的马车停在屋外,没过多久,又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从马车上下来一位撑着纸伞的青衣公子,来人正是陆暮笙。只见他徐徐走入废屋内,刚进门,就听到里面的人道,“陆公子可真是姗姗来迟啊。”陆暮笙行了礼道,“为了以防万一,陆某在林中多绕了几圈,让王子嫔…久等了,还请见谅。”不错,今日与陆暮笙见面之人正是轩辕沐阳的正妻,当今炎国的王子嫔郑氏。郑氏道,“其实今日我本不该来见你,虽说如今炎国和东夷结了亲,但暗地里的你争我夺却并未偃旗息鼓,说到底你我还是敌人。”陆暮笙道,“可您到底是来赴约了,正如家父所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其实我们目前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都不愿意看到东宫和南宫家握手言和,毕竟东宫的地位越是稳固,大王子能翻身的机会就越渺茫。”
郑氏道,“话虽如此,但这件事我不方便出手,若被人抓住把柄,我照样死无葬身之地。”陆暮笙道,“不错,想在东宫之地动手,还能全身而退几乎没有可能,所以这件事要做……自然是要推一些棋子出去挡一挡的。”郑氏挑眉道,“噢?愿听公子高见。”
陆暮笙道,“太子妃近些年的表现让槐王很是失望,既然是没用的棋子,为什么不榨取一下最后的价值呢?”郑氏一听便来了兴致道,“公子的意思是……借太子妃之手…”陆暮笙道,“不错,东宫之人动手总会更方便些,但是如今太子妃那边行动不便,我们已经与她们断了很久的联系,所以需要王子嫔从旁协助。”郑氏笑道,“公子此计甚妙,拿太子妃做这块挡箭牌,若太子处置太子妃就是在明面上失去了东夷这个盟友,若他不处置就必然会引起南宫家的不满,他之前做所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妙哉,妙哉。”陆暮笙道,“既如此,咱们双方的盟约就此达成,还望王子嫔多加费心。”说完便取下了身上的玉佩道,“此双鱼佩乃我随身多年之物,潜伏在东宫之人见佩如见我,有此物便可号令众人。”郑氏接过玉佩,端详了片刻道,“多谢公子,替我问候陆丞相。”说完便披上斗篷,匆匆离去。
看着郑氏离去的背影,陆暮笙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了他在离开东夷时与父亲的对话,“父亲,炎国东宫效忠之人都是儿子精心栽培多年的心腹,若行此计,多年的心血就将毁于一旦,公主…公主又将如何自处?”陆云青道,“妇人之仁,那些人本就是棋子,眼下情势危急,正是兵行险招之时,若此时不用更待何时,至于那个公主吗?我们已经等了够久了,她却始终无所作为,看来终是一个废棋,弃之亦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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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中有一个字显示不出来,那个字念ran(三声),是由“冉”和“羽”组成,是个生僻字,经与客服沟通后仍无法显示,给各位读者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
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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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下了几日的秋雨骤然结束在一个午后,如炬的日光撕裂层层乌云照射开来,碧空如洗,心旷神怡。街巷迅速热闹起来,众人走出门去,忙活被大雨打断了几日的营生。
卧床多日的南宫慧本想出去透透气,可下床没走几步便气喘吁吁,只得继续卧床静养,怀孕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
并无要事需要处理的凤凛,看到难得的雨后晴空,便想着出门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可走着走着竟不觉走到了月漓阁外。想起妘挽前些时日做的花糕,凤凛觉得来都来了,进去坐坐倒也无妨,于是,凤凛没有过多犹豫,就进了月漓阁,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要开口的王召。王召见太子的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月漓阁的大门,欲出口的话又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月漓阁各司其职的众人看到太子,纷纷下跪见礼,凤凛大手一挥免了礼,正欲开口时,余光却瞥见了院角处,那几排长势旺盛的葵菜,彼时丁香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太子问那些菜是怎么回事,好在太子并未深究,只道,“太子妃何在?”辛禾道,“回禀太子,太子妃午歇…还未醒。”凤凛轻笑道,“难得的晴日,她却还在睡觉,倒不像她往日的风格。”说着就向内室走去。
推开门,内室温暖如春,看样子像是烧过炭火,妘挽身穿寝衣,仅着一件外袍,散着青丝,未施粉黛地躺在美人榻上,睡得很是安详。凤凛没有直接叫醒妘挽,而是走到离美人榻较远的窗子旁,打开了靠内的一扇,随着“嘎吱”一声,窗户打开,雨后深秋清冷的气息瞬间侵入屋内,里面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特有的芬芳。
许是感受到了什么,妘挽微微睁开双眼,问道,“辛禾,现在什么时辰了?”不想接话的却是一道低沉的男声,“已经申时三刻了,秋末冬初要多开窗透气。”妘挽被吓了一个激灵,赶忙起身,匆忙间整理了下凌乱的衣物和头发,转身看向说话之人,行礼道,“竟不知太子前来,臣妾…怠慢,还请太子见谅。”凤凛上前,走近妘挽道,“后宫嫔妃应时刻衣妆得体,看来…太子妃这几日过得很是懈怠啊。”妘挽屈身道,“殿下教训的是,只因臣妾…近日有些不适,故而行为失当,还请殿下责罚。”若搁以往,凤凛训话,妘挽必有借口反驳,如今日这般坦然认错还主动请罚的,倒真是头一回。
凤凛扶起妘挽,瞧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颊道,“病了吗?可有传医师前来诊脉。”妘挽道,“不过有些…不适罢了,臣妾休息几日便好。”凤凛本还想问些什么,却被突然进入的辛禾打断,“太子,太子妃,厨房刚做好的红枣雪梨羹,奴婢取些来可好?”妘挽立马道,“殿下来得正好,此羹润肺驱寒,殿下尝一尝吧。”凤凛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很快,热腾腾、香喷喷的粥便端上了桌案,妘挽亲自给凤凛盛了半碗。看着眼前红白相间的米粥,凤凛觉得还不错,浅尝了一口,味道香甜得当,就是太软了没有什么嚼劲。眼看凤凛半碗粥已经殆尽,而妘挽只是略略喝了几口,碗里还剩下许多,凤凛道,“自己点名想喝的粥,怎么……又喝不下去了?”妘挽打马虎道,“这粥吗?想喝的时候便能喝到,可殿下…却不是相见就能见到的,所以臣妾想多看看殿下吗。”凤凛摇了摇头,轻笑了几声,看来凤凛今日的心情不错,妘挽注视着凤凛,目光柔和地道,“殿下,臣妾…想多听听您说话,您能……跟臣妾讲讲您小时候还未进宫前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