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又太过震惊,妘挽直到回到月漓阁,被辛禾上的药蛰疼了,才缓过神儿来,辛禾道,“这范小姐怎么好端端地就疯了呢,竟抓得这么用力,还好侍卫及时赶到……”妘挽道,“听她所言好像…在说一直有人在逼她做一些违心之事,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吗?”丁香道,“太子妃,您就别想了,奴婢已经让小春子打探过了,这个范小姐呀,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有了疯癫之症,什么半夜满府晃悠啊,时不时地自言自语啊,莫名其妙地大喊大叫啊,听起来啊,吓人得很咧,人都疯了,她的话多半也是疯言疯语,不能当真的。”妘挽蹙眉道,“是吗?可当时她看我的眼神…似乎不像是疯了……”丹夏道,“太子妃,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如今她这么一闹已经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了,咱们帮不了她。”妘挽叹了一口气道,“是啊,眼下咱们自身难保,又怎么能帮得了她呢…”
没过几日,范宗正的府邸传来噩耗,范薇不慎落水而亡,昔日名动惠阳的才女香消玉殒。
一日,碧草突然心急如焚地跑进暖云阁道,“公主……公主,刚刚接到栾城传来的消息,说五公子勾结乱臣叛党意图兴复苍泠国,证据确凿,已被驻守都城的郡守羁押在狱。”这个消息对于泠芸角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她焦急地道,“五哥哥,他怎么会这么傻,太子…太子那边可有处置的旨意?”碧草哭着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只听说殿下听闻十分震怒,趁现在还没有明旨下来,公主快去求求太子吧。”泠芸角道,“对…对,去求太子,兴许还来得及,”她正欲出门,突然想起什么道,“你…马上去月漓阁,去求太子妃帮我,若我这边不成,她…也许就是唯一的希望了……”“好…好,奴婢这就去。”碧草道,于是,这一主一仆便开始分头行事。
泠芸角显然是高估了自己,她刚到畅春阁便被拦了下来,任她跪在阁门外苦苦哀求,也没能进入阁内半步。眼看如此不是办法,泠芸角想出了一招,只见她拔下发簪抵住自己的脖颈,威胁看守之人,若不让她入内,她便血溅当场,趁看守之人束手无策的空档,泠芸角终于冲进了阁内,来到凤凛的书房前,守在书房外的王召看到眼前一幕,吓得赶忙上前劝道,“泠孺人啊,您…您这是作甚啊?若是惊扰了殿下,可是罪上加罪啊…”泠芸角没有理会王召,亦没有放下手中的发簪,而是对着书房声泪俱下地喊道,“芸儿的命是殿下救的,那日…殿下曾言…愿意为了芸儿放过父兄,如今芸儿的兄长犯下大错,芸儿愿替兄受过,再次斗胆…请殿下……饶了兄长性命…,殿下,请殿下开恩,请殿下开恩啊…”
看着依旧紧闭的房门,泠芸角有些绝望,太子若见都不见自己,那她便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正当她万念俱灰之时,随着“吱呀”一声,原本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太子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前,义正辞严道,“本宫从来不会给一个人两次机会,泠霁既然对故国念念不忘,那本宫就全了他的念想,还有……为了以儆效尤,本宫已经下旨让你的所有兄弟……一同给泠霁陪葬。”
泠芸角不可置信地看着凤凛,手中紧握的发簪徒然落地,她毫无尊严地爬到凤凛的脚边,拉着凤凛的衣角,颤栗道,“殿下……殿下,是芸儿错了…芸儿不该惹您生气,您…您让芸儿做什么,芸儿都不会再有任何怨言,请殿下…饶了…饶了芸儿的亲人们吧,他们有些还小…他们都是无辜的…求您了…”
凤凛没有低头看泠芸角一眼,只道,“不是你错了,是本宫…有些妇人之仁了。本宫念在你不知情,不会为难你,若你能斩断过往,你还是东宫的孺人,若你仍执迷不悟,那生死…便由你了。”说完便转身回屋。随着屋门又一次紧闭,泠芸角知道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在被侍卫们拉走的时候,泠芸角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永远不会再为她开启的屋门,默哀大于心死。
月漓阁中的妘挽终是架不住碧草的苦苦哀求,来了应晖堂,可刚到门口,便看到被侍卫架走绝望哀嚎的泠芸角,碧草知道一切已成定局,便哭哭啼啼地连忙跟了上去,果然世事多变,不足一月时间,缠绵情谊终究抵不过利益的权衡。
“她真是自作聪明,竟想请太子妃出面求情,幸好太子妃出现得晚了些,否则怕是她…连见到太子的机会都不会有。”凝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妘挽身后,只听她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刚刚的一幕不过是寻常小事罢了,“殿下已经下令,处死她所有的兄弟,她本可独善其身,但如今这个闹法,怕是要把自己的后路也给闹没了。”妘挽吃惊道,“不是只有泠霁谋逆吗?怎还要牵连其他无辜之人?”凝霜直勾勾地盯着妘挽道,“乱世之下行重典,不留后患才是上上之策,太子妃…难道不明白吗?”妘挽有些心虚地后退了几步,别过头去不再看她,凝霜屈身一拜道,“妾身还要赶去暖云阁‘善后’,就不打扰太子妃暗自神伤了。”说完便朝暖云阁走去,妘挽看了一眼畅春阁亦转身而去。
次日,泠孺人自觉深负太子殿下恩典,以死谢罪,暖云阁随侍奴仆全部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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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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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最近发生的不幸之事太多,一向安睡的妘挽常常被噩梦惊醒,在梦里她时常看到范薇空洞的眼神,听到泠芸角绝望的哭泣。人常说梦由心生,噩梦的来源便是妘挽内心深处的惶恐和不安,如果对凤凛,妘挽之前是爱恨交织的话,而现在,凤凛却让她心生恐惧,她有太多的秘密和顾忌,若有一天东窗事发,她不敢想象会招来怎样的祸患,她需要一个筹码,一个可以让太子有所顾忌的东西。这个困扰妘挽多日的问题,在一日她碰巧看到南宫慧高高隆起的肚子时有了答案,对了,孩子,若她有了凤凛的孩子,说不定可以效仿当年虞国夫人的做法,离宫安胎,那么一切的人和事说不定就会有所转机。
一日,妘挽故意支走了丁香和丹夏,郑重其事地对辛禾道,“我要做一件事,为了所有人的将来,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事成之前,你要守口如瓶。”辛禾点头道,“公主放心,只要是您想做的,刀山火海辛禾都不怕。”
太子的生辰将至,虽然秋意浓重,但东宫中却是喜气洋洋。自凤凛为东宫太子后,鲜少在自己的生辰上铺张,今年亦不另外。虽然生辰当日未大肆庆祝,但诸国、侯爵、公卿等送来的‘心意’仍是堆满了半个东宫。南宫慧怀着八个多月的身孕忙前忙后,倒是衬得妘挽这个太子妃无所事事。妘挽不同她们一般见识,大大方方地坐在堂前,她只要还是太子妃,就是这东宫后宫最大的存在,不论谁来觐见都要向太子妃请安问好,谁也越不过她去。不一会儿,南宫慧便琢磨出味儿来,在太子妃面前她再显摆也只是个妾罢了,于是便以劳累为由回屋去了。
傍晚,东宫中,太子的生辰宴此时正歌舞升平,欢乐异常,太子高坐于堂前,妘挽坐于其下首,一舞过后,便是各宫主子献上给太子的贺礼,丽孺人的礼物是一株由她亲自栽培的玉兰,此花高雅圣洁,花姿极艳,看得出丽孺人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南宫慧向来是大手笔,她的贺礼是一个玉雕,玉是难得一见的血玉石,一整块玉石被雕刻成一匹骏马,惟妙惟肖,寓意马到功成……
等众人都献上礼物后,南宫慧摸了摸隆起的肚子,不免打趣妘挽道,“不知道太子妃准备了什么礼物,毕竟是压轴出场吗?妾身倒是有些好奇。”
丽孺人笑道,“良娣说笑了,咱们大家的礼物加起来也没有您肚子里的金贵。”南宫慧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