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也没看,直接把东西往袖子里一塞,就当完事。他半阖上眼,语气却变得尊敬许多:“那您是公子的贵客,若您有事相求,雅俗客栈自当竭力而为。不过现在,公子请回吧,我这老不死的东西可要有事要办了。”
“那么晚辈先行一步。”钟幸欠身后从房间离开,他左手在帷帽的遮掩下对自己的脸做了些改动,然后摘下帷帽将其放在门旁的一个木桌上。随着他将帷帽摘下,他浑身装扮也变了样。身上穿的是粗麻的厚实棉衣,头发用一块破布束成一个团子,面容更是憨态老实的模样。然后他打开门,大摇大摆地从门里出去。
没有人在意一个长相普通穿着普通的人,他就这样在所有人眼前离开了。
钟幸往京兆府走,对于解决三角鹿的法子他觉得很是麻烦。要让所有罪恶之人付出生命的代价,那一定就会包括住一个原本人现在是妖的陈少青。
可是如果极乐坊坊主说的是真话,那么百年前针对陈家的灭门惨案反而另有玄机,他们想要破局。可是陈少青却“意外”活了下来,让这局被顺利布下。
早在那时候,就已经有人为今天的局开始布棋了。墨黛究竟是真的凭借自己的力量给陈少青找了副躯壳,还是有人暗中相助、推波助澜呢?
想让这陈家遗孤活下来,活到棋盘开局,让三角鹿的怨念不止,与另外三妖共同构出一个除了万妖窟以外的新的妖源。那么如果把他们设计这局的时间再往前推一下,那么正正好就是他们师兄弟几个按着师父遗愿锁了万妖窟的时候。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组织可就不一般了。里面一定会有对他们伏倦山都很熟悉的人,可是人活不了这么久,只有妖了。
伏倦山上除了自己还有许多小妖,和这些小妖不可能沾边,大妖……钟幸印象里也没有。可是能够下出那么大一盘棋的绝不会是凡俗之辈。他们究竟是要用这妖气做什么?
不对,要是更早呢?钟幸心里一紧。师父的死是为了护住皇城龙脉,当时龙脉被妖邪袭击危在旦夕,当时的皇帝得位不算正统,龙脉与之不适,只有师父了。可要是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着背后之人的想法来的呢?
当时妖邪横生,他们必须封住妖源万妖窟,怨气没了去处,只要有人加以动作……钟幸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却只觉得遍体生凉,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如果假设成真,那么就是敌在暗,我在明。自己就是一个竖着的靶子供他们打。
他想到了墨黛的话,她每一年都会去陈家给少青找续命的法子。或许她早就知道了要解三角鹿的怨是要陈少青去死,但是她不愿意,她想要少青能够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其实谁会想要喜欢的人死去呢?他的师父,他的师兄师姐,还有他的爱人。他也不想他们死去。可现实就是如此,他们都死了,不入轮回,没有来世。
钟幸想了想还是决定和墨黛说说,自己和她们两个都是朋友,他也不想少青死,可她却也只能死。
钟幸去了付推给墨黛准备的私宅,在一个巷子里面挺隐蔽的。在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暗卫跟前,钟幸将脸上那层皮撕掉,露出他的原样。暗卫将刀收回去,向自己躬身。
钟幸和他交谈间发现墨黛又出任务去了,怎么说,自己还是差了点运气。
眼前的暗卫不住地说自己不知道首领去哪儿了,首领一般单独出任务,他们都不会知道任务是什么,地方在哪儿。
钟幸听了他的话点点头,抬眼往里面轻轻地扫了一眼,没多留直接离开了。走远后,他将怀里的引路符拿出来,上面红光闪烁,亮的厉害。自己手指微微一捻,符纸化作齑粉落在地上。
钟幸想,他知道墨黛的选择了。她选了这条路,那自己就只能走另一条路了。
进进出出的散役差点撞到钟幸,钟幸听着他们一边连忙说着对不起,一边继续往他们定好的方向走。他往旁边挪了挪,防止挡到他们的路。
“钟元颂,你抓个人把自己抓没了?”江朝语气不善地看向走到门口的钟幸,他桌上堆着一堆新来的公文,刚批好的墨迹还没干就被散役带走送往下一个机关了。
“我可以解释。”钟幸迎着江朝的眼神,他的小指勾了勾。江朝冷漠的神色略微松动,他指了指钟幸的桌子,“你的东西自己处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