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长意并未回话,而是上下打量着齐怀。
齐怀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身上总是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阴沉,曲长意看着似乎害怕,躲到了游暄身后去问:“他是谁?”
这些天来他黏人得紧,防备心极重,游暄不觉有异,任由师尊扯着自己衣袖,柔声解释:“师尊,这位是天墉楼的齐怀师兄,是与我多年相识的好友。”
然而曲长意也不讲话,齐怀心中紧张,见他真如人所说,连人都认不清,担忧更深,又不好多说什么,便看向游暄问:“你的伤势如何?”
游暄笑着道:“多亏逍遥堂收留,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上许多。”
他提起灯来晃晃:“这不是趁着热闹,出来逛逛,齐师兄是刚来吗,有没有吃东西?”
齐怀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摇头:“并未,我寻你多日,刚追到了昆仑就听说你们出来,本还担心会碰不到你。”
游暄听到这话,转头去问曲长意:“师尊想不想去吃东西,我见方才来时有家酒楼很好,不如我们也去尝尝?”
曲长意心里冷哼声,面上却十分乖巧,游暄说什么就是什么,总之紧贴着不撒手。
齐怀跟在二人身后,心里不免升起一丝异样。
他从前也曾见过曲长意几面,却并不如旁人崇拜敬仰,而是觉得厌烦。
许是因为游暄每次提起这个师父,总是两眼放光,只要有这个无人可及的师尊在,他便总也看不到旁人。
只是往日曲长意冷淡,对游暄也并不不亲昵,倒是一副严师做派,让他宽心几分,现下却是一副稚子模样,丝毫离不开游暄。
齐怀眼底泛起几分郁色,戒备得很。
他少年孤苦,又因半妖身份受人排挤,游暄却并不嫌恶,帮他许多,积年累月下来,心里总有些悸动。
听说曲长意的事情,他第一想到的就是要将游暄带走,然而等他去了星移宗时,却早已经没了游暄的踪迹,一来二去寻到了现在,看到他完好无损才心安。
如今看来,想将游暄带走是件难事,齐怀思虑许久,待饭菜上了桌时道:“既然你走不脱,那我陪你们一同留下,多个人也多份照应。”
曲长意抬眼看去,心底戾气渐起。
不知死活。
游暄闻言一怔:“可前些日子齐师兄还说要进玄真境历练,如此岂不是耽搁?”
齐怀将甜藕夹进他碗中,轻笑说:“多事之秋,我放心不下你。”
被朋友关怀总是会让人感到欣喜的,但游暄并不想齐怀跟着,一来师尊的状态并不稳定,二是当日救走了林昕的人总叫他忧心,于是转了话头道:“不过倒真有一事,想托齐师兄帮忙。”
游暄从不会拜托他什么事,齐怀心中一喜问道:“何事?”
“师兄可知先前我与君炀被困于临仙宗?”
齐怀表情变得有些难看,点头说:“此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我追去时却只见君
炀自己,才知其中细节。()”
他怕游暄难过,便安慰道:纵使你与林昕曾有过同门之宜,可如今她翻脸无情,以后再见便是敌人,此人阴毒险恶,背后之人实力不清,我担心她还会再来找你。()”
游暄却摇摇头:“此事牵扯繁多,师兄休要追查,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事,而是木村之事。”
齐怀微讶:“木村?”
他后知后觉才想起君炀提过此事,游暄接着开口:“这本是临仙宗该管辖的事,不知为何一直搁置至今,如今临仙宗自顾不暇,想来更没人理会,只是木村的事情蹊跷,恐怕来日会化成祸人的隐患,所以想请师兄前去查看,若能解决此事才好。”
曲长意没说话,听着游暄将人往别处引,心底的血气才散去几分,将齐怀夹给游暄的甜藕吃掉,心情好了许多。
齐怀拧眉看他,便见曲长意也看着自己。
妖族对于情绪总是万分敏锐,即便齐怀只是半妖也一样,他能清晰的感知到此时曲长意对自己的敌意,甚至是挑衅,忍不住说:“此事简单,我传信于师门即可。”
曲长意垂下眼,伸手在桌面下捏捏游暄的手指,偷偷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求救样子,表达着自己对于齐怀的惧怕,浑身上下都写着:快让他走,快让他走!
游暄起初觉得师尊这样有趣,随即又失落起来,曾经强大如神明般的人如今却连生人也畏惧,在齐怀面前,师尊像是连半个字也不敢多说,战战兢兢得叫人看着心疼。
于是他按了按师尊的手腕,抬眼道:“旁人我信不过,我怕此中还有关于林昕之事,齐师兄最是心细,只有你去我才不会担忧错过什么线索。”
这话说得齐怀欣喜,再不说什么便点头应下了,倒是走得匆忙,只是临走还是不放心,再三嘱咐他们不要离开昆仑,又给了救急的灵器给游暄。
游暄只能收下,只是齐怀一转身,那玉佩便被曲长意讨走了。
曲长意装得羡慕,便说自己日日夜夜担惊受怕,游暄见他眼珠都掉在玉佩上,以为是很喜欢,低头替他带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