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荷包蛋推到她面前,自己喝起了白粥。
荷包蛋是双面煎的,边缘卷起金黄色的脆边,焦糖色的蛋黄上滴了几滴生抽,浅浅的咖啡色。
她咬紧下唇,一动没动。
“怎么?”越开笑了一下,“性取向变了,口味也变了?”
“值得吗?”景云很突兀地问,没头没尾的,但越开听得懂这个问题,她知道他欺骗他们是为了秘青瓷,可她更想知道,他这么做,自己觉得值得不值得。他舍弃了很多才来到龙家窑,而等他离开时,却又舍弃了更多。
她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越开是越开,阿开是阿开,然而与他对视,与他比肩,与他共处一室,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动摇。
提醒一次,动摇一次。
她真的特别、特别的喜欢阿开,即便这份喜欢让她万劫不复,她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值得不值得。
她在问他,也是在问自己。
越开放下手中的碗,白色的粥,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很像阿开,却不像他。
“我想过带你一起走。”他问她,“你会走吗?”
“我不会。”景云没有片刻犹豫。
他垂眸点头,意料之中的事,一点也不意外,“我知道的。”
“所以你就想出这个法子,先自己走,再把我困在越氏?”她说着顿了一下,又问,“如果那天我没有看见你,你会来找我吗?”
越开抬眼,清澈的目光像一捧雪似的,双眼微微一眯,是在浅笑,他一定还病着,只有病着才会不正常,只有不正常……才会那么像阿开。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景云并没有回避,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大胆地抚上她的脸颊,她真的瘦了许多,以前脸要更圆一些,眼睛也更亮一些,下巴总是骄傲地翘着,嘴巴……总有说不完的歪理。他用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下唇,柔软的、温热的、熟悉的……
越开俯身,捧着她的脸,浅浅地吻上去。
他的动作太过小心,仿佛在触碰一朵娇嫩的花蕊,景云闭上眼,眼中是湿漉漉的一片。
越开不敢大动,连呼吸都是屏住的,因为一切如镜花水月,禁不起一丁点涟漪。
他轻声呢喃:“我每一天都想去找你。”
希望没有忘记我,也希望你把我大卸八块。
景云睁开眼,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的目光像一捧雪了,因为雪很纯洁,也很短暂,就像此刻的放纵一样。
她自私地允许自己放纵一秒,把他当作一秒的阿开。
但是,只有一秒。
因为他不是阿开,她的阿开会在龙家窑乖乖地等她回来,哪里需要去找她呢?除非他把她弄丢了。
她推开眼前的人,让一切回到正轨,“你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不需要我照顾了。”她站起身,把荷包蛋推回他面前,然后拎包,径直走出大门。
越开静静地看着她离去,哪怕前一秒还耳鬓厮磨,他也不奇怪她下一秒的决绝而去,他终究不再是阿开了。
就像那天在ICU,龙千峰对他说的话一样。
——你既然不是阿开,就永远都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