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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儿很喜欢跟顾华菁分享他在书院里的事情,有一日晚上吃饭,吃着吃着,俊儿忽然问顾华菁明日能不能多带些点心去书院。
“是不是要分给一起念书的孩子?”
顾华菁给他把嘴角的酱汁擦掉,“可以是可以,只是不能太经常了,你们去书院是去念书的。”
“不是啦,我是想带给先生。”
“先生?”顾华菁愣了一下,“曹先生不像是会喜欢点心的样子。”
俊儿往嘴里放了一口菜,有些含糊不清,“不是曹先生,是殷先生。”
顾华菁的手忽然停住,只听见俊儿继续说,“我吃点心的时候,殷先生正好走过来,盯着点心看了好久,我就想先生会不会也想吃只是他是大人不好意思开口。”
顾华菁想起来了,这几日给俊儿带去书院里的点心,是奶白杏仁酥。
这是她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十分喜欢的一道点心,只有在食香阁里才能买得到。
那时候,封容为了讨她欢心,也没有将食香阁里的厨子请回来,而是三五不时地给她带杏仁酥,说这样才有情趣。
那段日子,封容对她可谓纵容至极,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都用不着她说,封容就会提前一步送到她的面前,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的。
来到金皖之后,顾华菁的生活悠闲自得,除了会担心封容发现之外,她算是过上了自己想象中的日子。
于是这道奶白杏仁酥重出江湖,用了许多的材料,几个小丫头尝试了许久,终于捣鼓出跟食香阁的杏仁酥味道相差无几的代替品来了。
俊儿那边还在嘀咕着,“我觉得殷先生不是那么挑剔的人,杏仁酥可好吃了,先生应该也会喜欢的,娘,行吗?”
顾华菁回过神,看到俊儿仰着脸看着她,下意识地点点头。
“太好了,先生经常会带些小点心给我们吃,娘不是说不能吃人嘴软,先生如果喜欢就太好了。”
“……”
顾华菁低着头,看似十分认真地在吃东西,只有她自己知道,嘴里香甜的饭菜似乎有些失了味道。
封容就像一根刺一样,她也想不去在意,如果他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顾华菁有信心让这根刺被肉包裹起来慢慢地消化掉。
可他偏偏又出现了,带着令人费解的动机和不要命的决然,更是成了俊儿的先生……
顾华菁心里不常见的隐隐焦躁,从封容拿着纸鸢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没有消失过。
……
“殷先生,过几日的诗学赏鉴,您是会去的吧?”
封容今日休息,曹正却来到他这里,也不说要做什么,杂七杂八地说了一些书院的事,才提起了诗学赏鉴来。
封容懒懒地坐在院子当中,头顶上是一棵稀疏的葡萄藤。
他几乎能张口说得出葡萄的习性,什么时候长叶,什么时候爬藤,什么时候结果,要防止什么样的小虫,要怎么打理……
京城里,顾华菁亲自让种下去的葡萄,已经枝繁叶茂爬出了一片荫凉。
每年结出果子的时候,封容都会在那处宅子里一个人待很久,什么也不做,只静静地看着那处葡萄,仿佛还能看见顾华菁仰着头,眼睛里闪着星星地问,“甜不甜?”
应该很甜吧?乌紫晶莹,如同色泽醇厚的紫色水晶,一串串圆滚滚地垂挂着,果实累累十分喜人。
可是,却从没有人去尝过。
“殷先生?您可有在听?”
封容回过神,有些抱歉地看向曹正,“不好意思,您刚刚说什么?”
“无妨无妨,我是问一问,过几日的诗学鉴赏,殷先生可会去?周边一些城镇的学子都会来,其中不乏一些好苗子。”
曹正语重心长,“我知道你是有高节气的,等闲的学子瞧不入眼,可你在明德书院里给这些孩子开蒙,就实在是太浪费了。”
“以你的学识和名声,多的是人想请你教授,待到他们有所成就,你便也能博得名声和地位,我说的是俗气了一些,可也是为了先生好。”
在曹正看来,读书人是要清高,可清高也并不能当饭吃。
尤其是封容这样孑然一身,从没见他提过家人身世,曹正免不了为他担心。
“再过阵子就是会试,以先生对会试的熟悉,想要选几个可造之材好好磨练并不算难事,也并非就是追逐名利了,到底能不能中,看得也是他们的努力,先生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