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澜小说

第一百五十章 清禾的恨（第2页）

周聿泊终于抬起眸子，笑了。

那笑鬼气森森叫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老爷子到底是心肠软了半分，失去了太多太多重要的人，现在，又要弑一亲生骨血，他并非天生禽兽啊……

“阿泊，我能问问你，为什么非要那么大的野心吗？我给你不少航空公司，你做个闲散的二世祖，金钱女人权位不会差太多的。”

其实老爷子并没有指望他那个倔脾气能对他说什么。

可没意料到，周聿泊竟然站起身走近他，唤他一声：“老爸。”

一声呼唤，快要二十年没听见了，他以为直到死也听不见了。

“饥饿感。”

他前后不搭的一个词弄晕了老爷子，“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追求更多，因为饥饿感。”

“儿时，一家人挤在西贡最差的贫民窟时，很多时候都吃不饱，可我并不觉得饥饿，我只希望你能多回来，多一点时间陪我和大哥还有阿妈。”

“那个时候，我们都是这么期盼的，却不知道，你早在几年前攀上了蒋家。”

“你白天在我们这里哀怨悲观，夜晚却能偷跑去台湾坐在高堂明亮的别墅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其乐融融。”

“从我和大哥偷跟着你跑去台湾见到真相的那一天，我们觉得，自己白日里省下来的吃食，留给你，就像个笑话。”

“那是我的第一次有这种强烈的饥饿感。”

“第二次是你事业成功，我们和阿妈终于陪你熬到成功，可你也将周明宏母子接到别墅里，那时，我每天都很饥饿，总需要什么填满自己。”

“可我总觉得，其实该将我填满的不应该是食物。”

“第三次是我阿妈死的时候，你明知道真相，却选择沉默，你说爱她，却甘心让她成为你的垫脚石。”

“那一次，我疯了一般把自己关入房间摄取食物。”

说到这时，老爷子突然瞳孔闪烁，那是泪花。

“阿泊……”

“老爸，饥饿感中的人是没有什么道德的，从那天之后，我就出去寻找能够填满我的东西。”

“我发现，是性、是贪欲、是权势、是暴力、是军火，一切罪恶的东西，才能让我不再饥饿。”

“就这样我离开了家，直到一年前，许久不再困扰我的饥饿感又一次来临了，我知道，我的欲望阈值已经又一次攀升，我需要更多更多。”

“老爸，我的贪心不足欲壑难填，和你，是这样相似啊……”

周聿泊说着说着笑得更加邪性，他就像个外表正常但内心早已烂透的疯子。

可偏偏这一点，就是和老爷子年轻时那么像。

老爷子许久许久没有说话，他那样静静地听完了他的长篇大论。

他像是被抽离了灵魂一般狠狠跌坐在位置上，捂着脸摇头。

“阿泊，我们都重新来过吧。”

“只要你不碰家族企业，阿爸会补偿你的。”

“阿爸承认今天想杀了你，可我……我不忍心，你是我和婉华唯一的孩子了……”

老爷子此刻站在他面前，佝偻的身躯微微前倾，他痛苦又舍不得。

突然，周聿泊抱住了他。

老爷子有一瞬怔愣。

阿泊这是原谅他了吗？

他欣喜，久违的做父亲的感觉，还是在西贡这样一个充斥曾经回忆的地方。

周聿泊递给他一杯酒。

两人捧杯而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