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银花,五彩炫目,我从来没有好好地看过上元节的灯火。只这一次,我和我的心上人,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在身后,自私地分享只属于我们两人的时间。
“前面围着的是什么?”一阵烟火燃尽,我张口问道。
他拉着我向前头挤去,原来一层一层的人群尖叫惊呼,是在看着斗鸡下注。
我戳了戳他的前胸,“我不会这个,你看哪只能赢?”
他装作苦思冥想的样子,半晌才说:“那只红尾的。”
我欢欢喜喜地从齐郎身上抢来半贯钱,“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你的。”
阿鸾将通宝铜钱撒进盆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见有人出手如此阔绰,人群发出一阵惊呼,有好事的就撺掇着方才下注最多的人。
那人微胖,拉着他娘子的手又上前一步,弯身搁下赌注,两人的背影看着都很熟悉。
随着赌注被人看到,竟无一人起哄,全场安静得都倒吸一口冷气。
“半……半两黄金。”
“怎么?还有人下得比我多吗?”那人回头,挑衅地向我们看来。
是李显。
他和阿姊皆是一身富贵打扮,手牵着手站在一处,宛若只是元夜游玩的官员夫妇。
四人视线相对,全都愣在原地。
原来他们今年特意吩咐不必进宫赴宴,是为了自己微服出宫,一起玩乐。
阿姊很快笑着招了招手,我和李旦忙挤了过去,行了家礼。
“赌来赌去,原来都是自家的钱财!”李显拍着李旦的肩膀,哈哈一笑。
我见到李显还是心存芥蒂,只向阿姊笑道:“我可没钱再下注了。”
李显却仿佛忘记了我对他的种种不敬,满不在乎地大声说:“团儿只管下,多少我都替你出!”
阿姊笑着推搡道:“这一场若是都输光了,待会儿连吃面茧的钱都没有了。”
李显和李旦兄弟俩的眼光真是出奇地一致,几场下来,红尾鸡一败涂地,我们四人也自然赔了个精光。
李显尴尬又无所谓地笑笑,“果然老了,连斗鸡都选不好了,还害得我家娘子没钱吃饭。”
阿姊撸下手上的金镯,搁在李显的手心里,“这个请我家郎君吃面茧,该够了吧?”
“宝华巷和安兴巷的交口,有一家张记馄饨铺子,店家今日请客人吃馄饨,阿兄和阿嫂倒可以去那家尝尝。”
慷他人之慨,他倒是很擅长嘛。我的脚尖轻轻碾了他一下,满意地听到了耳边传来嘶声。
“四弟和团儿这是已吃过了?”
他点头得意地笑道:“味道鲜美,流连忘返。”
李显听到好吃,很是激动地拽着阿姊道:“香儿,我们也去吧!我还没在外头吃过不花钱的吃食呢!”
草草告辞,他与阿姊携手走向我们来时的路,李旦在旁握紧了我的手。
在这个夜晚,忘记了身份,只是短暂地做了自己的人,不只我和李旦。
离间
五月炎热非常,阿姊又将我接进宫中。蓬莱殿中摆着几盘酥山,上面缀着蔗浆和樱桃,裹儿和仙蒲分坐阿姊身侧,喜笑颜开。
我在阿姊对面坐下,笑着问道:“婉儿今日不在么?”
“中书侍郎崔湜有要事相商,我就没喊她进宫。”阿姊道。
裹儿努努嘴,“是为了那几头象的事么?崔侍郎当日就反对把象留在隆庆坊的。”
我心中几分忐忑。
上巳节过后,胡僧慧范向阿姊和李显上书,称隆庆池有王气升腾,相王五子中,必有一人呈帝王之气。
四月十四,李显亲往隆庆坊五王宅,大宴侍臣,泛舟戏象,以震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