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豆卢府备的礼送去了么?”我问道。
“豆卢娘子已收下了,不过豆卢相公病重,她也只是草草谢过。”
我点头,“本就是聊表心意,她对这些也一向不放在心上。”
“相王府方才有人来传,相王要晚些才能过来,侧妃可要歇息会儿?”
我摇摇头,“煮一盏茶汤吧,西市的吃食都很油腻。”
等了半个多时辰,才听到相王在韦宅门口的消息。
他一身半旧的靛蓝色圆领袍,头上仔仔细细地包着青黑色的平式幞头,一脸微笑地看着门内的我。
我走到他的身边,被一阵带着苦味的清甜香气裹着,笑着说:“这个样子倒像个五六品的小吏。”
他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眼中的欣喜无需陈说,“你也只像个平常的官眷。”
齐郎牵着马和阿鸾跟在身后,我与他一路步行,街坊巷道皆是喧嚣,我们的话却很少。
兴化坊门口,一个满身架着花灯的稚童拦住了去路。
“郎君给你家娘子买一盏灯吧!再往前就是西市了,人人都有花灯,空手进去会被人笑话的!”
我与他对视吭哧一笑,推着他道:“看什么?你买不买?”
他的笑意更浓,弯身问道:“小郎君的花灯多少文?”
“五百文一只,随你挑!”
“平日不过一百文,你这是堵在西市门口宰客呢?”
小郎君撇撇嘴,“五百文都舍不得给娘子花么?”
我又推了他一把,指着其中一只绘着宝相花纹样的花灯,对那个小郎君说:“五百文就五百文,我要这个,你去找后面的婢女拿钱。”
小郎君还等着我们还价,没想到这么爽快就卖了出去,高兴地连连道谢。
我见他递了灯给我,忙跑着问阿鸾要钱,又推了李旦一把道:“堂堂实封一万户的安国相王,计较这四百文钱?”
他无奈地摇头道:“该卖一百文的东西,即便是年节也不能五倍去卖。我固然不在意这四百文钱,可若真是七八品的小吏,被他这一顿抢白,岂不真要咬牙上当了?”
我所谓地耸肩道:“真没有这个钱,不要就是了,他还能强买强卖不成?不过是有的郎君好面子,不愿在娘子跟前跌份儿,才要心知肚明地上当,那也是活该。”
“喏”,我伸手将花灯递给他,“这是你家娘子送你的。”
他愣了一下,眼中有万千柔情,低头一笑,紧紧握住我抓着灯杆的手。
西市的人还像两年前那样多,他拉着我穿过人群,果然走到了一家面茧铺子前。
我努努嘴,“我不爱吃这个。”
他无奈一笑,又拽起我的手向前奔去,我跟着他的步子,躲闪着往来的人流,洒下一路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