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被他弄得流泪,我弯下身紧紧抱着他,“旭轮,我不走了。”
他的双臂缠住我的腰,将我死死地锢在怀中,连呼吸的空隙也没有留给我。
他是真的很怕我离开他,他是真的很怕孤零零地在这世上。
二十七日之后,则天皇后的守孝期满。但天寒地冻,不便西行长安,开启乾陵也需要许多时日,这个年仍旧在洛阳过。
刘玉容、窦从敏、崔静宣、唐月瑶,分别以安国相王妃和安国相王孺人的身份招魂,入土为安。我也为她们颂了整整七日的经。
无忧观里的四个灵牌,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摆在安国相王府。
正月里进宫,先往掖庭去过,如今掖庭中有几个曾听我讲经的娘子,已经可以为其他的娘子讲经了。
等我赶到阿姊所住的流杯殿,却见李重俊衣着单薄,孤身跪在冷硬的石砖上。
“卫王,这是出了什么事?”我没有理会阻拦的内侍,忙上前问道。
“韦……相王妃。”李重俊的身子畏畏缩缩,眼里却含着往日少有的光彩。
“我是侧妃,于理不该这样叫,你还是唤我韦姨吧。天寒地冻的,你怎么跪在这里?是皇后殿下吩咐的吗?”
他摇摇头道:“是……是圣人。”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先进去看看,想办法让你不再跪了。”
他点点头,随后却又摇摇头,突然露出一笑,“没事的,韦姨。”
我疑惑着踏入流杯殿,见仙蒲和裹儿倚在阿姊和李显身旁,一家人围着烤炉,亲自动手炙羊肉,笑语连连,很是快活。
“见过圣人”,我微微屈身行礼,“阿姊,两位公主。”
阿姊还没来得及说话,裹儿就笑跳着过来拉起我,“阿姨怎么才来。”
“在掖庭耽搁了,天寒路滑的,一路走来也慢些”,我强笑着坐在一旁问道,“来时又见殿外……卫王犯了什么大错?”
阿姊没有说什么,李显不屑地哼出一声,裹儿听到后便对我说:“他在祖母孝期击鞠取乐,惹得阿耶难做,阿耶只罚他跪在外头,已经是格外仁慈了。”
“击鞠?”我觉得颇为意外,李重润死后,李重俊会跟着谁击鞠呢?
思虑几分,我对裹儿笑道:“你如此心疼你阿耶,实在令人感动。只是……”
我又将目光看向李显,“听闻雍王不过三十四岁,双膝便疼痛难忍,甚至能预知晴雨。当年雍王软禁于东宫,虽说受杖刑是最大的缘故,可常年跪于阴雨天中,也大有关系。卫王犯错该罚,只是别像雍王一样,落下一辈子的病根才是。”
李显仍在皱眉,阿姊却神色微动,淡淡道:“让他回去,在卫王府跪着吧。”
终于松下一口气,我挨在阿姊身边笑问:“奴奴怎么没有进宫来?”
“这几日太冷,她年纪小怕冻着,我就特意免了她进宫问安。”
李显有些不悦地抱怨,“她一个小娘子不来也就罢了,重茂竟也跟着犯懒,真是不像话。”
“这才刚满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呢,你就不能多疼他些。”阿姊轻轻撇嘴,李显也就不再多说了。
裹儿将烤好的一大块羊排夹给李显,撒娇地问道:“阿耶,裹儿说的事,你到底准不准嘛?”
“现在开府置官署、等同亲王的公主,就只有对大唐有功的镇国太平公主,你也要如此,我找什么理由呢?”李显笑嘻嘻地接过,对裹儿丝毫不怪罪。
“阿姑对社稷有功,我和阿姊对当今天子有功呀!”裹儿撅嘴道,“有我们姊妹陪在身边,阿耶阿娘在房州那么多年也过得有滋有味。而且,我和阿姊是阿耶和阿娘仅有的孩子了,难道阿耶忍心看着我们与阿姑天差地别么?”
阿姊侧头看向仙蒲,“仙蒲,你以为呢?”
仙蒲只是轻轻一笑,“裹儿说得有道理,我们是皇帝和皇后的女儿,更该与旁的公主平起平坐。那些年在房州,堂堂镇国太平公主可没有吃苦。”
“团儿,你觉得该用什么由头来拟诏?”阿姊突然问我。
公主与亲王待遇等同,这样的事我自然乐见其成,只是如阿姊和李显所说,总要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虽然其实,原本如此,就已经名正言顺。
“圣人,阿姊”,我想了想,正色道,“仙蒲和裹儿所言不虚,大唐公主为何不能如亲王一般有自己的署官?只是这理由嘛……大唐早有先例,前有平阳公主以军礼下葬,后有镇国太平公主跃居亲王之上。圣人若不想引得朝中议论心有偏私,只需对圣人的血亲一同施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