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文公公在宫里收的那些个干儿子,往日里一口一个“老祖宗”的叫着,如今文公公被安排出宫了,一个两个的就跟死了一样,也没个动静。
身边的婢子们纷纷不满,还不忘夸赞晏时和几句。
文公公将她们的话听在心里,眉头微皱,但是顺着她们的话问道:“晏家的老二什么时候回来,可有消息?”
婢女摇头,说是不知。
夜了,婢女出去倒痰盂时,走到宅中角落,左右张望一番,见四周无人,便打了一声呼哨。
一只灰鸽从屋檐上飞下,落在她手中。
婢女动作熟练地拆下灰鸽脚上的字条,将字条收进袖口,扬手将它放飞,捧着痰盂离开,并未在此处多做停留。
到了光亮处,婢女避开人打开竹筒里的字条看了一眼,字条上写了短短两行字,字迹苍劲有力。
婢女看完后将纸条揉做一送入口中,竟是直接吞了下去。
后半夜,文公公被噩梦惊醒,浑身盗汗。
他躺在床上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想唤人进来点蜡烛,连叫三声,外头都无人答应。
怎么回事?
文公公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喉间发出嗬哧嗬哧的动静,皮肤枯皱的手扶着床板,想要坐起身子。
“醒了?”
黑暗中似是响起一声轻嗤,分不清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文公公身上又开始下汗,身处黑暗中头昏目眩,险些以为自己还在噩梦中没有醒来。
房中响起脚步声,借着廊外不甚明亮的月光,勉强可以看清一个高大的黑影步步逼至床前。
“数日未见,文公公可还记得本座的脸?”
随着话音响起,来人手上的火折子“呲”一声点亮,映着一张含满煞气的脸。
幽幽火光下,男人的面容一半被火舌照亮,另一半隐在阴影当中,若非眉宇间的杀意太重,这本是一副令人难以忘怀的长相。
文公公本就是从睡梦中惊醒,当下又见了这样一张脸,登时一口气没有喘上来,手捂着胸口,张着嘴发出“咯咯”的声音。
“你……”
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但他想问的是——你没有死?
不该啊,不应该啊。
那一日,他亲眼看着江雪澜将下了天仙子的茶水喝下去,又亲眼看着他强行催动内力,带着与他同行的那名女子杀出重围。
如此一来,他就算不死,也废掉半条命。
为了永绝后患,他派人一路追杀至蝶谷,又想借晏清河的手将他除掉,他怎么会……
“嗬——”
文公公大张嘴喘了许久,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江雪澜脸上的神情要笑不笑,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嘲弄:“让本座猜一猜,你是不是想问,本座为何还活着?不仅活着,还找来了你面前?”
他猛地逼近床头,手中火舌一闪,险些因为他如此忽然的举动灭掉。
“文公公,本座本想留你一命,替当年的事作证人的。如今看来你并不愿意,既如此,那你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话音刚落,床上忽的传来一股恶臭,江雪澜目光向下一扫,立即有些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
原来是躺在床上的文公公,被他吓到屎尿失禁了。
“这桌子,”小义伸出一根手指在桌面上捻了捻,沾了一手的油腻:“多久没擦了啊。”
“我这就擦干净,三位客官要吃点儿什么吗?”
这家客栈的生意不太好,他们进门的时候唯一的小二正躲在柱子后面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