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宛只当她消遣自己,弯着眼睛随她笑笑,捧起手中尚且冒着热气的枣茶轻轻抿了一口。
裴盈儿却并未拿他玩笑。
许久未见,陆宛确比之前更好看了些,他生的本就白净漂亮,性子又柔和,说话轻声细语,眉目如画,似春风吹雨,浸润心泽。
人说面由心生,这话不假。
裴盈儿也端起陆宛特地为她煮的枣茶,刚要凑到嘴边饮一口,忽而想起什么,“咦?怎么不见江公子?”
女儿家的心思何等敏感,更何况裴盈儿聪慧过人,早就看出这两人之间有些不一般。
那位江公子她看不穿,陆宛却简单的多,对江公子的在意溢于言表,还踩了人家的脚背——想到这里,裴盈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陆宛张了张嘴,目光微动。
小均听他们二人叙旧,本就因为插不进话感到郁闷,听闻裴盈儿说起什么“江公子”,眼睛一亮,道:“姑娘说得可是江教主?”
裴盈儿一愣:“江……教主?”
“小均。”陆宛看了小均一眼,眸中虽无责备,语气甚至说得上柔和,小均还是乖乖闭嘴了。
“盈儿姑娘有所不知。”
陆宛垂下眼帘,乌黑睫毛宛如鸦羽,他望着沉于杯底的枣肉碎渣,终于忍不住倒出心中苦水:“那位江公子,是个大骗子。”
他说这话时泫然欲泣,让裴盈儿心中升起不忍:“此时若是惹陆公子伤心,不提也罢。”
陆宛却非说不可了。
自从来了武当,他都不曾与谁说起过江雪澜。
不是他不愿意提起,是没有人可以听。
他实在是很想和什么人聊聊那个人。
小均虽然顽皮,不过非常机灵,他看看陆宛,再看看面有担忧的裴盈儿,转转眼珠:“我去外面找那个疯子玩。”
“小均,”陆宛无奈地捏了捏眉心:“休得胡言。”
“我又没有说错!”小均撅起嘴巴,心道那人本来就是个疯子,自己哪有胡言。
“……随后我便同小均,跟着师兄回了武当。”
陆宛隐去一些不该说的部分,将离开荆州以后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以裴盈儿的聪慧,自然猜到江雪澜将他带回千机教做了什么。
陆宛不说,她只当不知道就是。
“原来如此,孟大哥不曾回来过,我竟不知发生了这么多事。”裴盈儿轻叹一声,心中感慨万分:“还望陆公子不要难过。”
陆宛笑笑,将手中杯子放下,道:“他连最后一面都不愿见我,想来……也只是戏弄我,将我当做有趣的玩物罢了。”
裴盈儿却摇头,“陆公子,你与那——”
她原本想叫江雪澜叫魔头,可江雪澜毕竟从采花贼手里救过她一命,裴盈儿犹豫了一下,魔头二字还是叫不出口。
“你与那江公子并非同道中人,怎么能奢望好聚好散。依盈儿之见,江公子或许是舍不得你离开,所以才不愿与你见最后一面。”
陆宛并不相信裴盈儿这番说辞,不过他也知道裴盈儿一番好意,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让他不要太难过。
因此他点头笑笑,“或许是吧。”
小均撅着屁股趴在瓦房上,冻得牙齿直哆嗦,还道:“喂,我们这样偷听陆公子说话,不好吧。”
与他同在房顶上的人一身红衣,躺在青瓦上翘着二郎腿,两条手臂垫在脑后,在这深秋季节袒露着胸口,好似不怕冷一般。
对于小均的话,他满脸的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好。”
他说:“小师弟是我的心上人,了解心上人的过往,莫非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他身上这身红衣穿了好多天,也不知道换一换。
小均斜眼瞧他,脸上全是嫌弃:“你怎么配得上陆公子。”
“我怎么配不上了,”楚寻真懒洋洋地说:“你要是再说这种话,我就把你从屋顶扔下去。”
小均知道他做得出来这种事,只能把嘴巴紧紧闭上,顺道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