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隅的表情格外警惕,看敌人一样看着魏知悟,也不笑了。
“小魏啊,我带我女儿回家。”
“什么?”魏知悟扭头看孔姒,他很诧异,后来发觉他诧异得没有道理。
孔姒原本就有家人,稀里糊涂住在他这里而已。
“走吧。”孔隅拉开车门,捏着慈爱的语调,尽量不惹毛他不熟悉的女儿,“爸爸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孔隅划了魏知悟一眼,这一眼让魏知悟莫名其妙。
“我不走你打算怎么办?”孔姒原地不动,问他。
“我不能拿你怎么办。”孔隅叹口气,显得很伤感,“我就在楼下等着,让街坊四邻都看看……”
“神经病。”孔姒往前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又突然掉头回去。
她撞进魏知悟怀里,像风追着跑的一片纸,她几乎要飞起来,在他怀里轻轻一撞,拽着他的衣领吻他。
“你等我回来。”孔姒低声耳语,像个即将出征的丈夫。
她决心把魏知悟当作战友,她确定他们在同一艘寻找新大陆的船上。
只是此时尚未天亮。
16岁的春天
16岁的春天,对孔姒已经很遥远了。
孔姒想起来那不像春天,她在一个生机盎然的季节一无所有,因此她以为16岁那年没有春天。
父亲、母亲和她的最后一顿饭,也在16岁的春天,平蓓怡的脸上没有笑容,孔姒在20岁回忆起这天,才发觉母亲那晚没有笑。
平蓓怡知道会发生什么,孔隅带着齐烽来,但晚饭时齐烽借口离开,留给他们一家三口最后一顿晚饭。
其实她早料到会离婚,这对她而言难以启齿。平蓓怡为了孔隅落脚安县,实打实下嫁,孔隅却往北城去了。
自从他不再按时来电,平蓓怡心里那根弦滋滋地崩解,她自己强抻着,不提就不会分崩离析,平蓓怡秉持着逃避原则,况且她和孔隅还有一个女儿。
孔姒15岁的冬天,孔隅兴高采烈地回来了,他一个人拖着28寸行李箱,另一只手提着一箱鲜奶,意气风发地荣归故里。
这日子不寻常,还没到春节假期,因此提着行李箱昂首阔步的只有孔隅一个。平蓓怡很早听见街上的滚轮声,她没把这声音和孔隅做联系。
直到门开了,孔隅立在大门口,大声喊她:“老婆!”
平蓓怡僵着身子,被孔隅的热情震慑,他的脸上很久不曾流露这种明亮,上一次也许是他们新婚的时候。
这场谈话孔姒不在,彼时她处在无忧无虑的少女时期,这是她人生无忧无虑的尾巴,孔姒对此尚不知情。
孔隅说他得到一个绝佳的好机会,他的眼睛亮着奇异的光,说他要发达了。
“你一定得帮我这个忙!”
孔隅攥着平蓓怡一双手,捏得那么用力,平蓓怡手掌发麻抽不出来。
“那个窦总要投资安县的旧轻工业厂?干嘛的,安县年轻人都跑光了。”平蓓怡持怀疑态度。
“说的就是,年轻人跑了,我也不得不去北城打工,这么一投资,我就有机会回来对不对。你和老厂长熟,你牵个线的事。”
在孔隅热切的目光里,平蓓怡微微点头。
她忽然被孔隅抱起来,在他怀里,在空中转了一圈,孔隅像个热恋的年轻人,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又飞快亲了三下。
“你搞什么……你发什么疯呀!”平蓓怡浮现羞赧的情绪波动,她以为婚姻的裂隙正在弥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