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简安泽,一步一步地走上一楼。
他不知是因为醉了还是因为甲亢,圈着我的脖颈的手不断地颤抖着。
「你会去参加程玉和邢绍的婚礼吗?」
「不会,我受不了。」
「可程玉她真的希望能收到你对她的婚姻的祝褔。」
我脚步一滞,转头看向简安泽,他的双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醉意,好像清醒着的样子。
他的视线一碰到我的,便好似被火焰灼伤了一般,慌忙别过头。过了一会,我才听他道:「我希望能看见你真正幸褔快乐的笑容,而不是在我面前的、那样勉强牵起的弧度。」
我微微蹙眉,听不出他话中之意。
「不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更是因为我喜欢你。」他说完这句话后,便放下了正圈着我脖颈的手,抢在我之前,走到了车门边。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尷尬与沉默之中,我用馀光偷偷瞥了瞥简安泽。他的视线似乎直直地停留在我的身上,令我感到有些不适。
「或许每个人爱一个人的方式都不同。」简安泽的声音突然在一边响起。
「但至少我的是──我不一定要拥有她、霸佔她,只要她安好、她快乐,那便是我所认为的,一份爱情最好的结果。」
「所以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我不由开始怀疑他跟那些亲戚朋友的本质是没有分别的──还是希望我完完全全地步入婚姻生活,为这样一个强行组成的家庭无私奉献。
甚至逼我放下我的爱,要我去爱一个我根本不可能爱的男人。我有些慍怒,抓着方向盘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几分。
「我是想让你看开一点,因为你现在爱程玉的样子,在我看来,于你而言不过是一场折磨罢了。」他淡淡地说道。
「你想拥有她,看到别的人跟她在一起,你便会感到痛苦。如果你仍是以现在这样的状态去爱一个已经有心上人的人的话,你的痛苦将越积越多,就算有发洩,你还是会因为一时的心痛、一时的衝动而真的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空气一时又开始陷入了凝结,他沉默许久后方才再一次打破这寂静,道:「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我不语,他彷若自嘲般地笑了笑,道:「那天中秋晚会,月光下的你很美。可你知道你那时为什么美吗?」
「因为月光。」我边看着前方的路况边淡然地道。
「不,是因为你眼里有真实的笑意。」
话音刚落,我便有些失了神,反覆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
「看着程玉的时候,眼里的笑意,很暖很甜就像那时烧烤架上的棉花糖一样。」简安泽轻轻地道,这句话很快就被揉碎在了车来车往的喧嚣中。
但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我垂眸看了看身上那件蒲公英的印花下裙,苦涩地笑了笑,转头过去看他,道:「嗯,我知道了。」
他全然不復方才的活力充沛,已然醉倒在了皮质的软椅上。
我看着他,无奈地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我復又踩下油门,车子由慢转快,在路上跑着。我一边看着前方的路况,一边看着城市路道中间闪着暖橘色光芒的路灯,路灯下有一隻正在空中拍动着翅膀的飞蛾。
飞蛾的翅膀一半在阴影之中,一半在光亮之中。
在阴影中的那一半,就宛若被火烫伤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