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昕予的脑袋飞速运转,排除掉一些常规的可能性之后,就只剩了最荒谬的一种。
他连拖鞋都顾不上踩,光脚踏在地毯上,带起一串“咚咚咚”的闷响。
等他追出来时,陆深已经换好了皮鞋,准备出门了。
他连台阶都来不及下,赶在陆忠推开大门的前一秒,带着焦急的喘气声喊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大门刚被敞开了个缝儿,管家陆忠看看季昕予又看看陆深,然后在自家少爷的眼神示意下,自己从门缝钻了出去,那扇厚重的门便又严丝合缝地合了起来。
其他佣人见陆忠离开了,也纷纷退了下去。
眨眼间,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季昕予的呼吸还未完全平复,右手扶着楼梯扶手一阶一阶地慢慢往下走,空荡荡的客厅里只剩下缓慢又有力的脚步声。
许久,陆深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回身来时,脸上带着无奈的笑。
他说:“本来计划等事情结束再告诉你的,我不想再让你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
身份
果然!陆深的话等于明晃晃地承认了,他对季昕予的身份早有怀疑。
只不过,他一个普通都市小说里面的人物,怎么可能猜得出这种“离谱”的身份呢?
在季昕予走下楼梯的时间里,陆深重新换上了拖鞋,缓步走到沙发前,与他面对面坐下。
“你真的,早就猜到了?”季昕予问。
陆深点点头,视线一直下垂着,也不看他。
“怎么会……你怎么会知道我不是他?”季昕予的身体微微前倾,眉头中间皱了不小的隆起。
明明他是穿书那个人,但好像最离谱的并不是他的身份,反而是面前这个土著的思维。
陆深回答:“他阴郁又厌世,偏执地认为喻安洲是他唯一的救世主,怎么可能会帮着我对付他们?”
“为什么不可能是反间计?”季昕予又问。
陆深想拿桌面上的烟盒,手伸到一半,斜睨了季昕予一眼,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他抿了抿嘴,回答:“从进了陆家开始,他除了想捅死我就是想饿死自己,根本没那个心眼和脑子。”
“那你是说我心眼子多啊?”季昕予下意识跟了句,然后反应过来不太合时宜,提高音量继续说:“那关于……我和我来自的那个世界,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陆深抬眼看着他,答:“不知道。”
“啊?”突然得了这么句回应,季昕予下意识地重复:“不知道?”
像是怕他没听清,陆深又确认了一遍:“嗯,不知道。”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季昕予问。
也没把他送精神病院去……
陆深依旧维持着淡然的样子,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回答:“猜错了。”
“那你的猜测是什么?”季昕予丝毫不觉得这种挤牙膏式的问答有什么问题,依旧孜孜不倦地提问。
陆深与他对视半分钟后,回答:“我猜,你跟我是一样的。”
他顺了顺季昕予后脑勺的头发,收回手淡淡地说:“我,死过一次了。”
“什么?!”季昕予猛地抬头,放大的瞳孔对上陆深深不见底的眼眸。
死过……一次了……
原书剧情中那些对陆深如何身败名裂、人人喊打、不得善终的描述,一时间全都展开在季昕予的眼前。
他那颗擅长将脚本具象化为画面的脑袋,已然下意识地完成了文字到画面的转换,他满心满眼被陆深面容枯槁、浑身血污的样子迅速填满了。
经历过那样惨烈的结局之后,这人到底要经历怎样强大的心理建设,才能毫无表情地、云淡风轻地提起沁满血污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