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储君,更是因为江楚然以帝女身份监国两年,天启就有治世之兆。民心所向,不敢违背,更何况江家本身人丁单薄,江君兰又对本家防范极重,便是有想夺政的,也实在没这个实力。
但是京城之中,利益关系盘根错节,他们与皇族私下往来也是亲密,江楚然此举也是敲打警告。
马车之中的姚朴正襟危坐,双眸微闭,宫中线人说江君兰活不过三天。但殿下是下一任皇帝无疑,她何需再让朝廷命官进宫,再说她们皇族手中还牢牢掌握着天启禁军和青山宫……
姚朴睁开眸子:“殿下怎么会是害怕官员不支持她呢。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做了江楚然五年的老师,一时也没能参透她的意思。
而此时德清宮内,龙榻之上黄纱层层遮掩,殿内只有她和江君兰,以及另一个带着金丝面具的人,太过显眼了,江楚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足承之上有玉枕,江楚然提了一下衣摆便跪倒在其上,她轻轻开口:“母皇?”
帐中人闻言从帷帐中探出一只手,江楚然低眼去看,手臂是病态的白,青色的血管纹路清晰可见。
江君兰虚弱开口:“沄渘,母皇很久没和你说过话了。”
江楚然拉着她的手:“母皇病倒以后,儿臣担家国大事对母皇疏忽了。”
江君兰笑了笑,但气息不稳:“朕都知道,朕不怪你,如今朕行将入土,叫你来是有事要交代。”
江君兰顿了顿,她说:“朕这一生三征西奴,对天启有定鼎之功,但朕不是神灵,难免会犯错,朕之是过,非一家可言,青山宫史馆都是忠贞之臣,有些也顽固了些,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知道朕的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不准史馆作传,她这个母皇一生真是精彩,天启第一任皇帝江晟也就是江楚然祖父制定的体制,江君兰十五年便全改了个样,又好大喜功,征伐不断……
江楚然没想到她清醒过来是要说这件事,她低着头轻轻回答:“是,儿臣明白”,但眼底却是一片讥弄。
“另外朕还有密诏托付,”江君兰突然反握住江楚然的手,指尖用力到泛白,“朕对你有亏欠,密诏所书便是朕给你铺的路,不要辜负朕。”江君兰透过帷幔看她,准确来说,是看向她脖子处的那块桃花纹身。
江楚然吃疼,但她还是低眉顺眼:“儿臣遵旨。”
江君兰透过黄纱看向那个黑衣人:“长明,将密诏取来。”
只见黑衣人一闪便拿着一个木匣走了过来,他恭恭敬敬将匣子交给江楚然。
江君兰对江楚然说:“我江家自有天启禁军护佑,这长明便是朕的禁军长,朕时日无多,按照皇族惯例,每任禁军长会为时任皇帝殉葬,但是,你又实在孤弱,朕破例将他留下辅佐你。”
江君兰说完忍不住咳嗽起来,她对着长明微不可见地笑了笑:“长明辛苦了。”
“长明领命。”黑衣人恭敬地跪在地上,但他眼底的情绪却晦涩不明。
交代完一切,江君兰摆摆手:“朕乏了,沄渘下去吧。”
“儿臣告退。”
走出德清宮,江楚然看向玲珑:“将偏殿收拾出来,这几日,本君陪着母皇。”
“是。”
江楚然望望天,方方正正的宫殿布局框处一方天色,她想,江君兰被困在了这里,以后,她也要在这方天地里受困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