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他似乎被小沈带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地方,他自己住在房间里,隐隐能闻到很熟悉的味道——可他又清楚地知道那只是梦而已。
若是这场梦能一直做下去就好了——忘禅有时候会这样想。
可梦终究会有醒过来的一天。
于是当他睁开眼睛时,看到陌生的房间环境,缓了很久的神。
房间里没点蜡烛,黑乎乎的。外面似乎在刮风下雨,有寒意从窗户的缝隙中逼进来,凉丝丝的,冷得不行。
过了很久,忘禅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真实的世界,他好像是醒了。
只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挣扎着坐起来,连鞋子都没得穿,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推开房门,寒意便直逼过来。
外面也是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但他实在是饿极了,于是尝试着出门找点东西吃。可这地方他实在不熟悉——像是个乡间小屋,只有四五间房子,他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
只能又回去。
这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还挺吓人的。
该不会是已经下了地狱了吧?
忘禅迷迷糊糊地想着,回了自己最开始睡着的那间房,推开门,突然感觉到——房间里好像多了一个人。
可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没法子,他只能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的往里走了一步。
走完这一步——他突然就感受到自己的左手边,有一道身影突然一闪而过,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随便抓了个旁边的茶壶,想要往那人头上敲去。
他甚至已经把手举了起来,但没敲下去。
那人把他狠狠地、紧紧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的抱住了。
忘禅僵在那里,下一秒,手上的瓷壶“铛”的一声落在地上,然后噼里啪啦稀里糊涂的碎了一地,满地都是碎片。
忘禅仍然不敢动,任由对方抱着——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在做梦,好像还没有醒过来。
他浑身开始发起抖来。
对方将他狠狠地抱着,熟悉的、温热的呼吸缠绵在他的颈侧,大手将他的腰温柔的揽着,手掌轻轻的揉着他的后腰。
“我……”终于,忘禅开口说了他醒过来后的第一句话,嗓子沙哑得不成样子,“我在做梦吗。”
“抱歉。”景伏城说,“我来晚了。”
景伏城想去点蜡烛,忘禅没让。
他只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生怕自己一松手,眼前这个人就突然消失了。
于是两人在黑夜里抱了许久,久到雨停下,天都蒙蒙亮起来。雨后初霁,外面是突然升起来的日出,橘黄色将整片天空染得如梦如幻。
天亮了,忘禅才敢笃信,景伏城没有死。
他还活着。
他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还活着,但只要他还活着,就已经足够了。
他走过的三十里路,拜过的一千五百余台阶,流过的无数鲜血,都是值得的。他祈求平安的那个人还平安,这比什么都重要。
忘禅终于松开了手。景伏城这时才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起来,放回床上。
忘禅的脚掌已是被冻得冰冷一片。景伏城轻轻拧着眉头,用滚烫的手掌握住他冰冷的脚,压低的声音不自然带上了几分怒意:“你没穿鞋,怎么也不说?就这么呆呆地站了一两个时辰。”
“我不冷。”忘禅眼睛都不敢眨的看着他,“我怕我一动,你就消失了。”
景伏城的心里难受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掀开了自己的衣服下摆,将忘禅的脚放进自己的怀里捂着。紧紧地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