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禅这才晓得,那宁乘风今日作态,根本不是什么真心的悔过(他也不可能真心悔过),究其根本,是谁不晓得给他出了个主意,装出一副疯癫魔怔的样子,如此一来,宰相救人就名正言顺了。
即子箴同宁泰珩在行刑场一番唇枪舌战,对方所说无非是如今稚子智力已失,即便留下一条命也造成不了任何威胁之类的话。总之是退而求其次了。
“可恨我明知道他是装的,却诈不出来他!”即子箴怒道,“更可恨的是,陛下竟真信了他的鬼话,后面传旨来饶了他一命,当场释放了人!宁泰珩如今已将人给接回去了。”
忘禅听完这些,神色倒没有太大的变化。
即子箴见他冷静,心情也被影响了几分,冷静下来,幽幽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又何尝不知,即便是宁泰珩想不出这个法子,陛下也不会真要了他的命……如今这朝堂局势诡谲,但有一点我很清楚,陛下是视李大人为眼中钉肉中刺啊……他只想折了李大人的羽翼,却绝不敢伤了宰相的心。如此行径,也不过是他默许而已。”
忘禅神色自若,心中却一片发寒。
那宁乘风罪大恶极,却因朝堂局势而得以苟活,相反一心为国为民的即子箴,却险些丧命于大牢之中……景伏远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这天下太平,还是为了他自身权势?答案不言而喻。
忘禅问他:“你为何会站到了太子太傅一派?”
即子箴苦笑:“当年将军故去,我无处可去,是太子太傅拉了我一把,让我入了朝。后头便一直跟着他。那时候哪里知道,太子太傅当年辅佐教习过前朝太子……那时候是刚下了战场的莽夫,根本也不懂得朝堂里的这些弯弯绕绕。”
“陛下心思缜密,根本不可能留任何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太子太傅如今年岁已大,你若有机会,倒是可以告知他,告老还乡兴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即子箴不言。
忘禅也听说过这位太子太傅的美名,他是位为天下苍生的忠臣,一心系民,眼见如今景国上下一片污秽,若是就这般告老还乡,自己跑回去颐养天年,恐怕也是做不到的……
忘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只能告知自己人各有命,他本就不该插手朝堂之事。
“不说这个。”即子箴叹息一声,道,“我找人去打探了一下,暂时还没收到副将的消息。”
“兴许明日便会有结果。”忘禅将希望都寄托在凌风身上。
黑匣子
即子箴脸色蓦变:“景将军?!这针上有毒……”
忘禅动作也是一顿,眉头紧皱起来:“解药可在身上?”
即子箴便从怀里掏出来一瓶子的解药,扔给景伏城,景伏城扎了针的那只手此刻已经麻了,手背淤青一片,脸色也变得难看了几分。他接住景伏城,一屁股坐在了忘禅另一侧,“嘶”的吸了口冷气:“即大人下手可真够狠的。”
忘禅没搭理他,一只手捏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将那颗毒针给缓慢地取了出来。手背上留了个豆大的针眼,这银针还真不是一般的粗。
“还愣着做什么?吃药。”忘禅瞄了眼那瓶解药。
“你这是在关心我?”景伏城像是一点也不怕死似的,捏着瓶子说道,“我一只手怎么取药。”
忘禅忽略掉他那些孟浪的话,将解药瓶的瓶筹拔开,从里头倒出来一粒解药,递给他。
景伏城没接,像是要得寸进尺让他喂,不过忘禅赶在被即子箴听到之前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是塞不是喂。
景伏城险些给呛住了,又飞快地灌下去一碗水才算活过来。
这毒并不是那种立马就会要人性命的,所以景伏城吃下解药后手背的青黑状眼看着就慢慢减缓了,忘禅这才松了口气:“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忘禅知道他跟了一路。
从出京城开始他就发现有人跟着自己,因为对景伏城实在太了解了,所以轻而易举便猜出来跟着自己的人是谁。
“不做什么。”景伏城答他,“好奇你们一同出城是要干什么而已。”
忘禅:“……”
“倒是没想过,景将军竟如此闲?”一旁的即子箴凉凉道,“闲得没事儿在这关心别的人到底每天都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