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绛不由得怔然,继而听见他叹声说:“我永远爱你,但请你原谅我,不能与你长相厮守。”
“为何不能?我们都走到这里了,为什么还要分开?”
“我若不杀春似旧,兄长便永世不得解脱。”观御双手捧着他的脸,用指腹将他脸上挂着的眼泪抹掉,“涟绛,万年前你将春似旧封印,如今他若是不死,必定会找你寻仇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地活着。”
他终于将理由说出口,不再有所隐瞒。
涟绛抹掉眼泪,须臾,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亲亲他额头,方才那点脾气散得一干二净,嘉奖道:“你看,说出来不就好了。”
观御看着他这副模样,眉心直跳,蓦地意识到涟绛长大了,已经会耍小把戏套人话了。
“其实我都知道,”涟绛又往他怀里蹭,像是怕他会因此而生气,一边玩他的头发一边说,“我早就想明白了,你装忘记我也好,剜我神骨也好,都是想保护我,所以再疼我都原谅你。但是——”
说到这儿,他微微直起身子,背上伤口又在作痛,是以他皱起眉,道:“我们不能什么都不说。凡人都说夫妻合心,其利断金。
你之前收了我的珊瑚珠子,我们便算是夫妻了,所以以后无论遇到多大的事,你都不能将我推开,更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会难过的。”
观御眸色微动,抓不住重点,“你知道赠人珊瑚珠是什么意思。”
“捡的时候不知道,”涟绛成功被他带偏,“不过那天回去后临娘便告诉我了。”
“知道后仍旧送给我。”观御心软得一塌糊涂,“你那时便”
“我没有!”涟绛连忙否认,末了又怕他伤心,找补道,“那时候我确实只当你是哥哥。虽然你对我而言,是与别人不一样的,但我暂时还没有喜欢你。”
观御嗯了一声,一个字也没信。
涟绛瞅着他的神情,颇有些着急的辩解道:“我真的没有,我不是”
温热柔软的唇瓣忽然贴到鼻尖上,涟绛顿时噤声,而后小声道:“行吧,就有那么一小点,就一点点,而且当时我都没意识到,就想着兄弟之间也可以送,更何况,你手那么好看,不戴珠链可惜了。”
“嗯。”观御屈指揉他的眼尾,眉目间的阴翳烟消云散,神色也柔和许多。
涟绛眼里也有些笑意,但转眼间他回过神来,当即愤愤拍开观御的手,道:“我和你说的不是这个,是后半句,你听见没有?”
“嗯,”观御捉了他的手把玩,将他的指尖都揉红,语气里多有无奈,“你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涟绛身子一僵,傻了眼,讷声问:“你都知道啊?”
观御未正面回答,只是叹息般地说道:“你走了,我又怎么办”
涟绛不知所措,摸摸耳朵别开脸看也不敢看他。
“抱好。”观御突然说。
“啊?”涟绛满头雾水。
紧接着,观御托着他的膝弯站了起来。
他被吓到,连忙手脚并用地抱紧观御,“你干嘛啊!?”
观御抱着他往屋外走,故意冷声说:“算账。”
“不要,”涟绛嘴上不依,但是身体一动未动,一双长腿甚至缠得更紧,“我又没干什么,怎么就开始算账了”
观御没吭声,只淡淡地瞥他一眼,他的声音便渐渐低了下去,最后没了声儿。
他的那些心思观御心知肚明,但他迟了很久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观御所想。
观御夺他的弓,剜去他神骨的时候,他是恨过观御的,甚至有过拉着观御一起魂飞魄散的念头。可到最后他还是舍不得。
他想,观御只是不知情,所以才做了错事。
观御是爱他的,而爱本就让人悲喜交加,让人痛,也让人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