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涟绛见府青不说话,忍不住捏着耳垂偷瞄他,疑心是自己方才问得太多又惹他不快,琢磨良久还是憋不住小声地问:“你生气了?”
府青回神,淡声道:“没有。”
许是他说话时面色凝重,涟绛并不相信他口中所言,反而低声道:“你不喜欢,我以后不问便是。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
府青没听清,倾身过去“嗯”了一声。
“你别生气,”涟绛拽他的袖子,“日后我再也不做你不喜欢的事了,也不说你不喜欢的话。”
府青站直身子,眼神幽暗。
即使涟绛不说,他也猜到了一万年以后他与涟绛的关系。
因为龙息,还因为除了这种关系以外,再没有人会让自己卑微至此。
但此时的他并不爱涟绛,于是恶劣地拆穿道:“你很喜欢我。”
涟绛身子一僵,但紧接着便抬头迎看向他,承认道:“是。我喜欢你,很喜欢,特别喜欢。”
“我不会爱任何人。”
府青盯着他如是说。
闻言,涟绛抓着府青衣袖的手越攥越紧,将上好的布料都揉出褶皱。半晌,方才轻声道:“我知道。”
府青半垂下眼皮遮住黑沉沉的眸子,语气平淡:“知道就好。”
涟绛眨眼,心被扎出密密麻麻的小窟窿。
那日之后涟绛能感觉到府青更加疏远他,有时甚至过分到连话都不愿意听他说,避他如避洪水猛兽。
府青又开始赶他离开,偶尔主动搭话都是劝他莫要耗在此处。
他一边嗯嗯啊啊地点头应着,一边不知廉耻的继续跟着府青,府青去哪儿他便去哪儿。
时间久了,府青明白他是铁了心要留在这儿,于是不再和他继续那阳奉阴违的游戏,而是稍有妥协,不再想方设法地赶走他,默许他做自己的小尾巴。
涟绛如愿跟着他,春时赏花,夏时看月,秋时摘果,冬时戏雪,若不去想虚无之境,倒也算是美梦成真。
哪怕这时的观御并不爱他。
春似旧生辰之日,府青应邀赴宴,不忘捏诀掩去指上绑着的红线。
涟绛紧紧跟在他身后,环视四周才知上古时的天神并非如万年后一样清一色追求修炼成人,而是以人面兽身为美。
放眼望去,席间竟只有府青与悯心两人是人身。便是连春似旧,今日也半显出原形,腰腹下拖着朱红蛇尾。
涟绛默默往府青身边靠。后者察觉他的意图,微微侧身,刚好挡住他视野里的蛇尾。
察觉他的动作以后,涟绛不免发怔。
恰在这时,不远处悯心笑道:“大人,好久不见。”
三界中能被天帝称为“大人”的,必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涟绛好奇地扭头去看,却见是相识之人——扶缈。
扶缈笑眯眯同悯心寒暄几句,随后转身朝府青走来,并格外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府青十分敷衍地回应着,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在桌沿,轻微的震颤顺着红线一路蔓延到涟绛手腕上。
以往他这么做时,涟绛会试探着凑过来与他说话,然后眼巴巴地等着他回应。
但今日涟绛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扶缈。
而扶缈像是未发现他,一心只与府青交谈。
府青眉头微皱,暗暗用力一拽。
手腕上系着的红线倏然收紧,涟绛吃痛,不再盯着扶缈看,讨好似的轻碰府青手背。
府青却没卸力,继续漫不经心地听扶缈讲无关紧要的事。
涟绛摸不准他的脾气,又不敢私自解开百花时,只好咬牙忍着。
直到扶缈走后,府青才松开手:“你认识他。”
涟绛捂着手腕愣愣看向他,不敢随意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