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绛。”
府青将这二字轻咬在齿间,须臾,他起身出水,披衣往扶缈居处去。
起始(3)
暮春时节,院中桃花纷纷从枝头飘落,落成满地芳菲。
扶缈刚将新酿的桃花酒埋下,那边竹院的小门便被踢开。
“这毛头小子,”他叹了口气撑着膝盖起身,回头时脸上已经挂上笑容,“小府青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府青沉沉盯着他,语气也冷,直截了当地问世间可有逆转时空之法。
扶缈笑眯眯地拉着他往屋里走:“小府青这是与老夫说的哪儿门子笑话?若真有逆转时空之法,三界岂不乱套了?”
府青拂开他搭上来的手,闻言微微侧目,瞟向树下新埋的酒。
“这酒不好喝,”扶缈看出他的意图,摸摸鼻子挡到他身侧,“改日老夫请你喝更好喝的。”
府青眼神下撇,眨眼间已绕过扶缈将新埋下的桃花酿拎在手里。
“哎哟,你小心点,可别把我那酒给摔咯!”扶缈动作笨拙地小跑过去,伸手想要将桃花酿拿回来。
但府青抬高手,扶缈身量不够,竟是连罐子底都碰不到。
他咬牙切齿盯着府青,颇感头疼,明白今日若不说些什么,府青定不会离开,只好妥协道:“你先将我的酒放下,咱们有话好说。”
府青面无表情地颔首,笃定涟绛的到来必与眼前这老狐狸有关,便十分爽快地将桃花酿还给他。
后者将酒重新埋到树下,一面埋一面道:“三界外有虚无之境,入境者必是心有所求者,而执念深重之人可越千万光阴。”
府青微怔,扶缈拍干净手上的土,笑呵呵接着道:“他既是因,也是果。”
府青闻言皱眉,再往深了问扶缈却什么也不肯说,飞速起阵搬着院子乘云离开,临行前不忘好心嘱咐道:“小府青,世间因果难断难论,莫要纠结深陷才是。”
他的声音渐渐消融于漫天纷飞的桃花花瓣里。
府青定定站在落英之中,淋了满身桃花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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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绛趴在窗口,透过密密麻麻的红线朝外望去,隐约能窥见院里即将逝去的春色。
府青自那日离开后再也没踏进过这间屋子,而涟绛已经算不清这是被关在这里的第几日了。
有时涟绛会想,府青兴许早已经忘记了他的存在,如同忘记那朵诏和花一样。
对府青而言,说到底他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但他不能没有府青。
他有无法抛却的五百年,有粉身碎骨也割舍不下的爱人。
这些时日里他想尽法子从这些纠缠交错的红线里逃脱,但都无济于事。
他甚至怀疑这百花时是专为他而制的囚笼。能够放任他在其中挣扎癫狂,却未留出半分逃脱的可能。
他扒着窗上缠绕的红线,企图看得更清楚些。
窗外暮时温和的日光斜斜照进他的眼中,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映得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府青在此时推门而入,瞧见的却只有被窗上百花时被扒开的缝隙,以及窗前虚浮着的一圈红线。
涟绛聚精会神地盯着窗外,巴望着能在院子里瞧见府青的身影,是以连房门被推开都未察觉。
“看什么?”
府青突然出声,涟绛吓了一跳,猛地转身,却不想身后府青挨得极近。
他不受控制地陷进府青黑沉沉的眸子里,结巴道:“没、没什么。”
府青盯着眼前的虚无看了片刻,随后冷哼一声站直身子:“你很怕我。”
涟绛怔怔眨眼,虽想不明白眼前这人为何会说出这话,但还是贴过去抱住了他,小声道:“没有。”我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