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着,一边背过身:“他与魔骨勾结,同三界为敌,迟早不得好死。”
闻言,观御注视着玄柳的背影,沉声道:“涟绛所杀之人,无一清白无辜,他所行之事,无一伤天害理。
魔骨虽暴戾残忍,但眼下涟绛已经能够制衡他,不让他为害三界,可是即便如此,你们也不肯放过涟绛。”
玄柳顿然高声驳斥:“涟绛屠戮丰京百姓已是不争的事实!并且止戈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更遑论近来涟绛杀了多少天神,又抓走多少天神!你又岂敢说涟绛无辜!?”
“丰京百姓并非涟绛所杀,而是楼弃舞一人所为。”
观御不惧他的怒意,平静道:“止戈犯错无数,早便该罚。至于其他天神,他们”
玄柳气急败坏,再顾不上形象立马转身指着观御怒声发问:“你是不是还要说是他们自己作孽,啊!?”
观御静默不语,心知此时惹恼玄柳只会让事情更加棘手,但若是不替涟绛辩解,此后三界中便再无人能将真相公之于众。
一时间,殿中竟鸦雀无声,几乎静谧到呼吸声清晰可闻。
俄顷,观御抬眸,终于先打破这满室寂静:“他们仗势欺人,压迫百姓乡民,合该斩杀。”
可此话一出,大殿中诸神更是噤若寒蝉。
一股无形的威压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身上,犹如巍峨的高山,直压得人透不过气。
玄柳怒极反笑,咬得后槽牙嘎吱作响。
他盯着观御,试图从观御脸上找出半分知错的痕迹,奈何遍寻无果,连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恰在这时,送信的青鸟匆忙来报,慌张的神情与无序的叫喊打破凝滞的气氛——
陛下!陛下不好了!天河、天河失守了!
玄柳瞳孔骤缩,疾步往天河走去,途径观御身畔时他脚步微顿,但终归是没有再说出训斥的话,只在转身时道:“好自为之。”
观御半仰起头,望向大殿穹顶上慈眉善目的佛像,久久未动。
“观御。”有人在这时自殿后徐步走出,一颦一笑摄人心魂。
观御循声望去,见面前是止戈的生母,海神之女阅黎。
“止戈无碍。”观御背过身往天河走,以为阅黎是来问止戈下落,是以不愿多作停留。
但阅黎脸上挂着极为轻浅的笑意,并未多问,只是淡声道:“小止作恶无数,是该吃些苦头。涟绛能替我教训他,我感激不尽。”
观御驻足回头,心下明白阅黎此番前来并非只为止戈。
果不其然,阅黎缓步上前,接着道:“天河下的真佛与天道交情不浅,厌岁说,今日真佛陨灭,天道必会现身。”
战事(1)
天河两侧,神魔对立。
涟绛垂眸望着汹涌的河水,眼底窥不见半分情绪。
这地方他不曾来过。
以往在九重天时,他被整日囚于长生殿中,少有踏出殿门的时候,而天河是神族的禁地,莫说是他,就连观御都不曾涉足几回。
他负手立于疾风之中,身后乌泱泱的妖魔大军整装待发,只等他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奋力冲过面前的长河,举剑挥刀气势汹汹地杀上九重天。
在他身前,那些被掳来的天神蓬头垢面,身上再无半分以往高贵傲气的影子。
他们哭喊嚎叫,张皇惊惧地痛哭失声,犹如身陷烈火中的蚂蚁,惊惧惶恐地挤作一团。
咒骂声、求饶声与哭泣声混杂在一起,震得涟绛双耳作痛。
天河中河水翻涌,穹顶之上乌云翻滚。
而在那宽阔的河面上,奔腾起伏的层层浪花之下,金色佛像双眼微张,双手合十。
涟绛垂目望着佛像,眼前刹那间晃过先前梦境中挂满白骨的神佛,紧接着是被狠狠摔在地上踩碎碾烂的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