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两人除了偶尔会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然后不罢休地将对方挤出身体,让其变得疯癫可怖,眼睛黑白颠倒不参天意以外,相处还算融洽。
厌岁一直挂念着涟绛,是以醒后不久便打算动身前往九重天。
奈何此时玄柳已经察觉到廿四娘并非真正的桑女,同时也意识到魔骨未死,变得格外警惕。
厌岁不想打草惊蛇,躲回地牢之中。
她与江笑雨思量许久,再三商议,终决定不再冒险去九重天,而是等涟绛到人间来。
楼弃舞不知从何处得知的消息,暗中相助,命客奴尔引涟绛去地牢。
但阴差阳错,厌岁神志不清,而江笑雨见观御是真心待涟绛好,心念一动,并未如先前商议好的那般留下涟绛,而是送两人离开。
江笑雨天真盲目地想,天道所示之以后并不会到来。
因为观御与玄柳不同:
他的情魂因涟绛而生,他的七情六欲因涟绛而重新生长。
这样一个人,绝不会如玄柳一样做出决绝无情之事。所以即便魔骨破印,闯入涟绛身躯,只要涟绛身边有观御,那魔骨也惹不出大祸。
可惜事与愿违。
厌岁接二连三地叹气,再次相劝,但都是无用功。
“此地阴寒,死怨之气也盛,不适宜居住,”涟绛刻意避开她的话题,转而说,“我在南边秀洲有一间院子,你若是不嫌弃,可以去那儿住。”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三界众生一日不得安生,我一日睡不安稳,这儿漆黑无光,对我来说反而要好些。”
厌岁婉拒之后叹声道:
“涟绛,你”她停顿片刻,最后释然一笑,“罢了,总归你意已决,我再多说也无益。”
说完,不待涟绛出声,她便取下挂在胸前的长命锁,塞到涟绛手中:“这个你拿着,日后兴许能帮上你。”
涟绛连忙推拒,但话才说一半,小白忽然急匆匆地跑进来,手脚并用地比划起来。
“这是”厌岁瞧见小白,讶异地张大嘴巴,余光瞥见身边默然无声的男子时及时住口,只当作不知道小白的来历。
涟绛看着小白疯狂比划,满头雾水。
而男子脸色越来越沉,拧紧眉道:“勾玉擅用冰魄一事暴露,鬼族大乱。”
报复
涟绛闻讯大惊,再顾不上推拒,当即转身返回死界酆都城。
而他刚一离开地牢,身后厌岁便潸然泪下,泣不成声:“天上人间,玉石俱碎。”
男子怔然,旋即捏诀赶往酆都城。
但厌岁拦住他,不住地朝他摇头。
他脚步一顿,回头望向厌岁:“我不会再让他只身涉险。”
厌岁问:“那若是我告诉你,此行有去无回,你也义无反顾么?”
他答:“即便是为他而死,我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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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绛风尘仆仆地回到酆都城时,城中千万鬼怪自相残杀已经杀红了眼。
他们或持弯刀,或举利斧,刀刃斧头挂着的黄白纸钱残缺破烂。
还有些没有武器的鬼怪赤手空拳扭打在一处,你拧下我胳膊,我拔下你舌头,甚为凶残。
更有甚者,揪着头发拿自己被砍断的脑袋作流星锤用,晕头转向地甩动长发,只听“咣当”一声,脑袋便砸在坚硬的城墙上,眨眼间炸开变成漫天飞舞的纸钱。
鬼族本就是已死之人,他们身无肉体,因此再死一次便是魂飞魄散——爱财如命唯利是图者死后魂化铜臭,而两袖清风者死后魂作白雾雪粒。
酆都城不见血,只见满城纸钱铜币,雾霭大雪。
涟绛快步朝阎王殿走,漫天飞舞的纸钱大雪都绕开他,三三两两飘在一起在阴冷的风里嚎叫啼哭。
遽然,涟绛眼前一花——一个吊着眼珠大张着嘴的厉鬼朝他扑来,奇长的指甲几乎扣进他的胳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