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是瘟疫吧,总不至于这么倒霉。”被禁足的孙策找借口安慰自己,但一想到《百科全书》上提到过的异常天气容易诱发瘟疫,又止不住觉得心底发寒,不由抱着膝盖,蹲在临时搭起的木棚一角喃喃道:
“书上写大旱、久雨、夏寒、冬雷后容易生瘟疫。好像,自从来到扬州后一场雨也没有下,往年扬州也是这样吗?”
旁边一个兵卒接了一嘴:“我老家就是扬州的,今年太旱了,的确不寻常。说不定,咱们碰上的,都是被瘟死的人。”
在这个年代,瘟疫如洪水猛兽一般,令人谈之生畏。最近十几年,瘟疫这个词出现得又很频繁。
“别自己吓唬自己啊,”其他兵卒避之不及,忙忙道:“我们这身上也没有什么不适啊。”
“但是,能让一整个村落死绝,让周边村落都不敢取他们物品的地方,肯定是发生了瘟疫啊!”
“大家都知道,这病是会传染的!”病疫之家,往往亲眷绝迹,不敢问疾,恐相染也。
“就是不知道怎么传染,我们碰了死人和他们的物品也会传染吗?”一兵卒很是懊恼:“早知道就不同情他们暴尸野外,将尸体掩埋起来了。”
这时,孙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抬起头,远远看到了周瑜的身影。他连忙挥手大声警示:“公瑾你别过来,我们这隔离区进来就出不去了!”
“我知道!”周瑜抽出身后的箭矢,将一包东西绑在铁做的箭矢上,随即搭弓射箭,朝着孙策身旁的树射了一箭。
“咦?”孙策好奇地上前,喊道:“这是什么?”
“怕你无聊,一些笔墨和书籍。”周瑜朗声道:“军医马上就来看你们了,别胡思乱想知道吗?”
孙策笑道:“我还以为会是烧鸡呢!”
周瑜传达了荀彧和周泰的话:“主将和周将军让我同你说,在隔离区带领好大家,切不可自暴自弃。”
孙策心下安定了许多,笑着挥手:“我知道啦,你快回去吧,你也小心点!”
军医用干净的布巾将自己的脸蒙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隔着一定的距离问每个人的身体状况,又询问他们:
“你们去探查时有没有喝生水?”
众人连忙道:“那倒没有,军中培训时说了,外出征战时尽量喝煮过的水,不然容易染上疟疾。”
军医问:“可曾接触过病人?”
孙策迟疑道:“我们抱过小孩,安置过幸存的人。”
军医说:“再观察几天,如果身上不起热,咽喉没有疼痛肿烂,便就可以出来了。”
一兵卒惶恐问:“医师,我们没事吧?会不会是触怒了鬼神啊!”
“瘟疫并非鬼神发怒引起,而是阴阳失位,寒暑错时引起。”军医道:“这可不是老夫说的,是燕使君教的。”
“既然使君这么说,那肯定是对的。”兵卒们松了口气。
“你们也不必太紧张,岂不闻本气充满,邪不易入的道理?瘟疫本质是一种疫毒之气,你们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本身抵御这种侵袭的能力就比旁人强。”军医交代道:“我带来了艾叶,一会儿你们熏一下。”
“医师,我们的好医师,有药吗?”
孙策敲了一下发问人的脑袋:“你这还没病呢,怎么就想着吃药!”
军医达道:“军中常备药都有,尤其是治疗疟疾的药品一开始就带的很足,而且主将已经传书回去求援了,所以不必担心。”
“那就好,”孙策松了口气:“我还想说可千万别因为瘟疫就止步。”
“你这少年郎,真不知道瘟疫的严重性。”军医摇头:“若是前方东城里尽是患病的人,那我们连和他们交战的必要都没有,必须远离。”
为了防止水源被污染,荀彧还是吩咐兵士穿好铠甲、用干净的布巾缠住口鼻,将尸体收集了,然后倒上桐油,一把火全烧了,再装在木质的盒子里下葬。他按兵不动,派出去了大量斥候到扬州各个城镇收集染病的消息。
接到信件的燕绥一看到瘟疫两个字就皱起了眉头:她知道汉末因为战乱和小冰期气候变化的原因瘟疫十分频繁,但没想到今岁起瘟疫的不是战乱的青州和兖州,而是从扬州开始。
汉末疠气流行有多严重呢?到了曹植长大的时候,他写道“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
“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去岁粮食收成又不好,饿死的人不计其数。”郭嘉正在读荀彧送来的信件:
“彧初以为城镇和田间倒下的人是因为饥饿,后来发现许多人是因为疾病,接触了发热病人的兵卒也出现了身上忽冷忽热的情况,身上和头目欲裂,咽喉溃痛。”
放下信件,郭嘉神情凝重:“豫章、会稽、吴郡都爆发了瘟疫,文若问是攻城是否暂缓。”
“暂缓吧,以防治域内瘟疫为先,”燕绥毫不犹豫道:“尤其是我们刚经历了战争,虽然伤亡人少,但一路辛劳加上受伤和水土不服,抵抗力本来就低,很容易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