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棚子很偏,没有人会注意。
雾一声不吭地停留在老奶奶面前。
老人的面容斑驳、沟壑,乳白色的眼睛盯着上空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婴孩的后背。
婴儿不哭不闹,瞪着天真的黑眼睛吸着手指,额心处还有一道浅红色长条形的新鲜疤痕。
张青焰有些滑下去了,雾面无表情,任由他的尸体挂在她半耷的手臂上,摇摇欲坠。
老奶奶疑惑地竖起耳朵。她应是察觉到了什么,侧过脸仔细听着。
婴孩伸出瘦弱的手臂,咿呀咿呀地对着半空开始舞动。
良久,雾开口说道:“天快要下雨了。”
突然的人声,奶奶吓了一跳。
“姑娘是想避雨吗?”
雾含糊地嗯了一声,自顾走了进来盘坐在地上。
她倚靠着一架箱笼,张青焰静静地躺在她怀里。
没一会儿,雨风就起来了,小小的棚户开始充斥风的呜呜怪唳,雨下来后土腥味也怦然腾空。
雾有一下每一下地拍着张青焰的脊背,她想死应该有归处,不能草草了事。
雨帘重重迭迭、濛濛霭霭,凉丝丝的风吹过脸颊把她散开的头发往东吹。
婴孩咿呀作语,抓住空中成丝的黑纱。
雾手指卷动,孩子手里的青丝被抽回来。
风不听话,几次三番往东卷。
大概是饿了的缘故,孩子把她的头发往嘴里填了好几次。
盲妪渐渐觉察,不好意思地往旁边坐了坐,坐进了雨里。
雾长叹一声,催发了藤蔓作成一架遮雨篷挡在盲妪头上。
盲妪看不见,以为是雨快要停了。
后半夜雨停,雾悠悠转醒。她怀里多了个孩子,正咿呀咿呀用嘴巴吸着张青焰焦黑翘起的皮肉。
雾缓缓歪起脑袋。四下张望,哪里还见盲妪人影?
尘泥怪打了个哈欠从雾的头发丝里钻出来。
“这孩子是梅花树下捡到的。额上的伤是石片划破的。”
雾:“你为什么会知道?”
她现在有些错乱。
眼前的情况是——她多管闲事保存了张青焰的尸首,一时鬼迷心窍结果反被摆了一道,多了个孩子要养。是这样吗?
尘泥怪道:“那个盲妪对你说的。你睡着了,估计没听见。”
雾捂住孩子的嘴,把她没长牙的小嘴从张青焰的皮肉上隔开。
尘泥怪突然开口说:“这还是个男孩子呢。”
它从孩子襁褓里钻出来,缠在孩子脖子上一本正经地宣布。
雾把孩子襁褓解开,果然下面多二两肉。
“这孩子长得我还以为是女孩子呢。”尘泥怪感叹道,舒服地在孩子细皮嫩肉的脖子上缠啊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