膨炸开的短发十分嚣张地翘着。就算是民风开放的魔界,留短发的人也极少。这里的人比较走极端,要么就蓄长发,要么就剃光头,鲜少在中间混。
陈三紧张中观察到修罗二发间的诡异光泽或许是电光。
陈三还说了一个特征。这孩子上下眼睑各嵌一粒绿豆大小的银钉,由银线相接,导致修罗二无法睁开眼睛。
全部符合。
见二人面色复杂,谢子英说道:“不要看他模样七八岁就心生怜悯,他实则有六十七了。”
陈六心道:多虑了,完全不会!
清平很理智,机关城主摆出的架势足以说明修罗二的棘手,她有必要了解更多。
“我们回去路途遥远,这一路上如何保证安全?”
谢子英笑了笑,几分欣赏道:“你问得很好。别的机关石我无需大费周章。特地抽出时间接待你们正是有诸多嘱托和事项告知。”
“请城主大人赐教。”
谢子英观察片刻,说道:“比试内容之所以与佛教相关,其中一个缘由是我在这枚机关石中投入的限制技术需以佛经为引。现在为二位演示。”
谢子英斜睨修罗二呼唤道:“摩诘,你认错吗?”
没得到回应。谢子英继续走流程,口诵一段梵语经文。本没有动静的修罗二突然浑身颤抖。只见他肚腹处充盈蓝光,不多时这孩子不得不抬起头说道:“错了!我认错!别再念了!”
谢子英不管他的求饶,继续诵念着。修罗二痛苦挣动,扯着双臂碗口粗的金属链条隐隐有松动态势。
谢子英道:“我知你很想杀我,也有这个本事。但是我命即是你命,你敢嘛?”
“不敢!求你别再念了!”
清平见其痛状终不忍心,暂时抛却他害了陈一的怨厌说道:“城主大人,修罗二现在已归我方所有,还请您不要公报私仇,为难他。”
谢子英这才住嘴,上下打量起乐清平。
“姑娘很聪慧。没错,我确实是公报私仇,有意为难他。平日里他不服从我的命令倒也罢了,今日竟敢撺掇其他机关石合力坏我的事!”
原来谢子英在比试开始前就下了令,这次比试中凡有失去信物的机关石皆要被当作残次品处理掉。修罗二随即想出一招纠集了其他机关石躲藏起来。但凡有发现他们的修士,修罗二就直接灭口。
以他的能力是足以完成这个计划的。
清平终于明白这背后的隐情。不论陈一还是修罗二,都只是被这世道裹挟的可怜人罢了!
尽忠的尽忠,抗命的抗命。这世上哪里有是非对错?有的只是一个个立场,一个个可怜可叹的人!立场不同,人与人之间就注定悲剧。这世界就是一个最大的悲剧!生活在这个悲剧里见证一个个悲剧,这就是她同情那些“恶人”的理由!
此时此刻,清平终于顿悟。
连日的困惑有了答案。她所纠结的善恶,所纠结的是非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东西。
善即为恶,恶即为善。
是也是非,非也是是。
镇荒海和法神,人界与魔界,修罗二和陈一,都是立场不同罢了。
她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答案,可她也更加迷茫,更加痛苦。当她知道这世界是一个个立场构成的悲剧,她再也不敢轻易产生厌恨。
她保留恶与恨的权利,谨慎地使用它们不再擅自挥舞,尽管她现在还没有真正地恨过什么。
唯一让她欣慰的是,她终于可以坦然接受这个世界的残忍。善良不再是廉价的给予,她想赋予它应得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