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正卿将此事给按下了,一来,流萤放心的丫头不多,二来,他不想落井下石。
瞧着伏在脚边的迎春,韩正卿出言道,“既如此,店里的生意你多上心。”
说罢,韩正卿便施施然走出去,迎春独自伏在地上不住地抽泣。
上一回像这样心里没着没落的,还是在老宅,韩俊明带她去流萤房里的那晚。
韩俊明舍了她那天,她忽然体会到什么是丧家之犬,她曾尽心尽力地伺候韩俊明,到头来依旧是朝不保夕。
流萤愿意收留她,她小心地抱着这份恩情。跟着流萤这些日子,逐渐淡了三少爷那头的心思,只想永远这样下去就好,然而韩正卿一句话,便将她的鸵鸟心思点破。
她不是不清楚,自己这个身份不大可能一直留在流萤跟前,尤其韩俊明与流萤走得越发近了之后,她的存在更是尴尬。
无论嘴上怎么说,宅子里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认为她始终是韩俊明的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她事小,她不想让流萤沾上流言蜚语,即便流萤不介意,二姨太也一百个不愿意。可她当真不愿意再一次失去立足之地。
流萤回来的时候,正瞧见迎春呜呜地哭,她忙将手中的空盒放下,两步跑到迎春跟前蹲下身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迎春哭花了脸,见她进来,忙给她磕头,“小姐…求小姐救我,迎春就想一辈子伺候小姐,哪儿都不去,求小姐不要卖了我…呜呜呜…”
一番话说得流萤莫名其妙,她眉头紧皱问道,“这怎么话说的?我没要卖了你呀,咱们才开了店,你这是想起…”
流萤忽然想起什么,抬头朝后面看了看,急急问道,“正卿人呢?他跟你说什么了?二姨太要卖了你?为什么?”
迎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一哆嗦地将方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小姐,以往我仰仗着三少爷过活,现下仰仗小姐的日子比过去好了不知道多少,我是真的只想伺候小姐,再没想过三少爷了,我对小姐是绝无二心的!”
迎春只想得她一句承诺,可流萤沉默半晌都没言语,她便要大哭一场。
流萤见她情绪更差,便搂着她安慰道,“你别急,我自然不会打发你走,只是我在想,正卿让你多上心生意的事,许是想给你寻个出路。”
“出路?”
迎春不明白,在她看来,大少爷是叮嘱她在发卖之前也要做好分内之事,这怎么算得上是个出路。
流萤却笑道,“走,跟我去见见隔壁掌柜。”
“见掌柜做什么?”
流萤托着下巴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正卿希望你做女掌柜,同隔壁掌柜一样,平时过来看店打理生意,若二姨太执意打发你,你随时可以自立门户,再不看人脸色,咱们更是不会分开。”
闻言,迎春破涕为笑,拉着她的手就要跑出去,流萤也笑起来,“不急,先擦把脸,再带些东西,拜师可不能空着手,再脏着脸去。”
“好好,都听小姐的!”
迎春快步去后头洗脸收拾,流萤却收敛了笑容,相比迎春的情绪起伏,她更在意实际的事。
她明白二姨太动了这心思,这事十有八九便是定了,而迎春的身契还在二姨太手里。
虽说现下讲求人人平等,可身份证件那个东西只在富贵人家之间流行,这些做奴仆出身的,坊间依旧以身契为凭据,买卖也是常事。
同时,她还想到了自己的身契。
她将柜子里的手袋打开,解开小兜的扣子,将三姨太留给她的钥匙拿出来。
搬家之前,她想着三姨太的嘱托,将暗格中的钥匙取了出来,只是钱庄还没得空去。
她侧面打听过,自己抬姨娘的时候并没有上族谱,就是说,并没有将她的身契拿到老爷房里,理论上她还算是三姨太的嫁妆,如果她没想错,她的身契该在那个保险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