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云玳害怕。
她只?要一想到谢今澜松开手她便会?落下看不见底的深渊,抑制不住的恐惧便蔓延上心头。
害怕是本性,可她不能这样自私。
思绪凌乱中,云玳颤着声音开了口,“谢今澜,你将我松开吧。”
他仍旧没有回应,随着力气枯竭,他的面目也逐渐狰狞。
云玳不敢乱动,心下的无力与急切仿佛压过了恐惧,她不停的在心里?祈求,祈求这些人快些离开,祈求西北能发现他们。
谢今澜五指紧扣着的地方已?经沾染上鲜红的血渍,那双执笔写字的手被泥土与鲜血浸染,已?经没法再看。
指尖因着没了力气,一点点的往下滑落着。五指几乎要陷进坚硬的石头中,可力气枯竭,便是他再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他不是向来自私吗,从前为了自个儿三番两次的不顾她的意愿,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都?是将自己放在首位。如今又为何会?不顾性命的救她。
云玳知晓谢今澜憋着一股气,不敢说?话,怕一说?话那股气便卸了,他们只?会?死的更快。
可她有满腹的话想说?,好?似也没有机会?再开口了。
天空白光浮现,驱散了夜里?的昏暗,天就?快亮了。
忽然间,不知所踪的鸟儿又从远处飞来,盘旋在他们上方,云玳心跳如鼓,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会?不会?是他们的人来了。
她已?经不记得短短时辰内,她在心底祈求过多少次,当看到西北举着火把威胁那些想要逃生的人时,她双眼通红的哭了出来,破涕而?笑,“谢今澜,西北来了,再坚持一下,咱们就?有救了。”
有了西北的威胁,这些人果然老实许多。
西北带着人下来,看见他们此刻狼狈的模样时,脸色顿时一白,忙不迭的吩咐人一同使力将他们拉上来。
云玳从始至终除了担惊受怕外,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可谢今澜不同,他嘴唇干裂,身子脱力般的倒在地上,那被折磨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的手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谢今澜,你怎么?样?”不等西北问候,云玳连滚带爬的去到谢今澜身边。
他喉结滚动,无声的张了张唇。可最终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便累的昏睡了过去。
重新回到钱府时,天已?经大亮。
因着谢今澜之故,钱家上下人心惶惶,光是大夫就?叫了十余名来。
云玳洗漱之后?,走到了谢今澜暂时歇脚的院子,西北与东南二人正守在门外,看见她来,两人默契的让开了一条路。
云玳停在东南跟前,问他,“这几日可以让我照顾他吗?”
东南错愕片刻,随即连连点头。
就?在云玳推门而?进时,东南问:“姑娘是心里?过意不去,还是担忧主子?”
对?云玳而?言,两者并未有什么?区别?,可东南却说?的头头是道,“那姑娘不妨问问自个儿的心,究竟是愧疚多一些,还是担忧多一些。”
东南的声音如同古老铜钟,敲击之后?的余韵迟迟不散。
-
谢今澜是在三日后?的午间醒来的,云玳用过午膳后?回来时没有在床榻上瞧见人,心下一慌,连忙跑出屋外去寻人。
正好?行至院子正中时,她看见了回廊上,只?披着一件外衫,目光悠悠看着她的谢今澜。
他一直站在那里?,岂不是将她方才?所有的慌乱都?看在了眼里?。
云玳抿着唇,朝着谢今澜走去,“你醒了。”
谢今澜目光深沉的看着她,随即垂下眼睫,似有若无的发出一声低笑,那笑声中含着自嘲与无奈。再抬眼时,他走向回廊栏台坐下,“陪我坐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