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书院的小厮,平日里大?多时候都跟在濯君身边打?理书院的各处事务,云玳见是他,讶异道:“你怎么……”
“先生,院长,院长他……”他气喘吁吁的歇了?许久,才咽下唾沫道:“您快去曲家看看吧。”
这与曲家有什么关系?
云玳下意识以为濯君与那曲娘子之间出了?什么事,直到?与小厮一同去的路上,他说曲家昨夜被人血洗了?,一家十?口,无一人存活。
“你说什么?”
小厮叹口气,“眼下官差应当刚走?,院长晓得这件事后便?去了?曲家,失魂落魄的,我怕他出什么事。”
“那曲娘子死的时候衣不蔽体,他家男人更是身中数刀,家里的八个?孩子也无一人幸免。”
简短的两句话,在云玳瞧见那宅子里冲刷不去的血渍时,才有了?实?感。
院子里散落着晒干的果脯,许多已?经被人踩过?,扁扁的混进了?泥土中。挂在绳上的衣裳像是被泼洒了?鲜红的染料,在天光下透着斑驳的颜色。
土地上拖拽的痕迹没有被抹去,云玳顺着痕迹看去,察觉角落的水缸旁,正坐靠着一个?男人。
男人乌发?的发?丝中夹杂着几根银丝,不再?年轻的皮相在此刻显得更加苍老几分。
他缓慢的抬头,对着云玳勉强牵起一丝笑容,嗓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院长……”
濯君拍了?拍身旁的石阶,“坐。”
他瞧着除了?比往日颓然一些,好似并无异样,直到?云玳听见他说:“我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没想到?竟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回家。”
“这里是……”
濯君抬眼看向周遭熟悉的布置,“当年因?为一些事,我离开?了?绀州,爹娘死时我也没能回来,就剩下弟弟一个?人在家。”
弟弟?
云玳微微睁大?了?眼,意思是曲娘子的夫君是濯君的弟弟。
他苦笑一声,赤红着眼起身,“害,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没什么好说的。”
他回头,看向云玳,“你觉着是谁要了?他们的性命?”
还能是谁?
曲娘子在绀州这般多年也没遭遇过?危及性命之事,就在昨日得罪容家后,便?出了?事,除了?容家,云玳想不到?别人。
“院长,对不起……”
是她固执的要对峙公堂,若是当初听濯君的,花了?银子了?事,曲娘子一家也不会被容家记恨。
濯君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氤氲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许久之后,他才垂下头,“好了?,回吧。”
她看着濯君萧条离开?的背影,心中被愧疚淹没,令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而小厮似乎仍觉着不够般,在濯君走?后,才告诉她,曲娘子从?前救过?濯君,伤了?身子,二人本是有婚约在身,只是濯君离开?后,不知怎的,她便?与其弟弟成了?婚。
这般多年她也没有自己的孩子,家中的八个?小家伙都是些死了?爹娘,被她捡回家中收养的孤儿。
“她要银子,估摸着也是为了?养活他们。”
恍然间,云玳似乎瞧见了?丰凌,那张已?经瞧不起原本模样的脸对她咧嘴笑着,散发?着淡淡甜味的方糖被一只小手塞进了?掌心。
云玳不知晓怎么回的家,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天经地义的事,能害人性命。
一家十?口,无人生还……
小厮说官差去过?曲家,若杀人者当真是容家,官差去有什么用?贼喊捉贼,整个?绀州谁能斗得过?容家?
若是蓄谋,恐怕那些证据早已?被泯灭。
仿若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肩头,云玳昏昏沉沉的走?进院中,正好对上开?门出来的谢今澜。
“怎么脸色这般难看?”
云玳站在桂花树下,看着谢今澜一步步朝着她走?来,仿佛堆积的情绪有了?宣泄口,“表哥,曲家十?口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