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边身子几乎都嵌在了阴影中,而另一侧,则显露在浅浅的天光下?,如同被线条分割为?二。
谢今澜无声的抬眸看着她?,看着她?所有的担忧汇聚到眼?底,蒙上了一层薄雾,如他妄念很久的那般,像从前那般,唤他世子表哥。
就如同,她?未离开过谢府,离开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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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山洞不远处的地?方,东南执着一把未出鞘的剑,剑尖上挑着的,正是云玳方才拾起的带血衣角。
他沉默半晌,复杂的看了一眼?已?经走进山洞的云玳。
世子此为?,他并不理解,可总归是……
那片带血的衣角飘飘荡荡,最终重新落在了石头上。
天衣无缝。
山洞里泛着潮气,鞋履踩在枯枝上,发出缓慢的轻响。
谢今澜脸色苍白的出奇,唇上毫无血色。右肩上隐隐可见渗透衣衫的血渍,云玳方才闻见血腥气时就晓得他定是受了伤。
如今见他或许伤在后背,也不知伤势有多重,一时之间也不敢轻易搀扶。
谢今澜缓缓阖上眼,额头上浸出密密麻麻的细汗,“你?怎么?在这儿?”
“东南说你?下落不明,我便与他一同来寻你?。”
云玳关?切道:“表哥,我这就去找东南过来,你?先别?乱动。”
说着,她便又?提着裙角急忙往外走,谁料刚转身抬步,便见东南步履匆匆的走来,一眼便看见了她身后的谢今澜。
“世?子!”
他大惊失色的朝谢今澜走去,还未靠近,谢今澜便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东南忍着心中复杂的情绪,从怀里拿出一瓶金疮药来,“世?子,属下替您瞧瞧伤吧?”
云玳闻言,顿时避嫌的走出了山洞。
从那般高的地方掉下来,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谢今澜身后的伤,云玳便是没?看见,也晓得定然不轻。
好在东南随身带着金疮药,能及时替他减缓些伤痛。
不多时,东南从里边儿走出来,“姑娘,还要烦请您看顾着世?子,待属下去请个大夫过来。”
“为何是请大夫过来?我们不回去吗?”云玳下意?识回头,就见那扔在地上的里衫一片狼藉,被血污染成大片的黑红。
多重的伤,才能流出这般多的血来。
东南苦笑道:“世?子伤势太?重,好不容易将血止住了,若是移动,再不小心碰着伤口?,恐会更?麻烦,所?以眼下最稳妥的,便是属下将大夫请来,待世?子好些之后,再回去。”
云玳对?于这些伤势不算了解,平日里她连风寒鲜少染上,对?于受伤一事就更?是无法做出判断。
记起上回谢今澜受伤后的反应,云玳也晓得,此事需要慎重。
“可?是……”她犹豫蹙眉,“表哥或许并不想我陪着他,不若我去请大夫,你?留在这儿。”
“姑娘,世?子的伤耽搁不得,属下快马加鞭,一定会很快回来的。”
云玳这才想起自个儿不会骑马,若是她去请大夫,这一来一回的路程都要耽搁不少时间。
眼下就他们二人?,别?无选择,云玳只能点?头答应。
在东南走后,云玳听见谢今澜轻声咳嗽着。
她回头看去,发现谢今澜发间的缎带被取下,蒙到了眼前,如先前在京城时,一模一样。
他畏惧鲜血,不只是看,就连气味,都难以忍耐。
云玳忍不住想,谢世?子在众人?跟前永远都是一副光风霁月的君子模样,可?她如今却已是第二回瞧见他的狼狈。
就像是长在山巅的圣莲,美的不染尘埃,高高在上,仿佛山脚下的过路人?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可?有一日,山下的人?绕到了另一侧,发现圣莲原来也有污点?,不再是难以企及,不可?窥视的圣物,他也不过是万千雪莲中的一朵,不过天生?站的比别?人?高些,才显出了与众不同。
就在云玳出神之际,突然发现谢今澜有些不对?劲。
他垂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半截衣袖,眉宇紧蹙,好似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