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众人被压抑在画师的精神控制之中,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眼下,因为暴君的出现,画师撤去精神控制。他们本该松一口气,但是在面对暴君的时候,却怎么也无法放松下来。尤其是里世界s级执政官分明彼此不服,却在此刻齐齐臣服于暴君。暴君还未展露出多大的能力,却足以另他们所有人心生恐惧。傅衡僵住,盯着盛明盏,问:“你真的是暴君?”他没有听过暴君之名,却从其他s级执政官的态度之中,窥见一二。盛明盏注意到傅凭司受的伤瞬间复原后,承认道:“是。”会议室里,一片沉寂。跟着暴君乘坐电梯一起上来的医生解释说:“幸好我没有放弃,将长官找来了。大家可以坐下来,和平相处嘛。打打杀杀多不好啊,我是医生,见不得有这么人受伤。”虽然医生这样说,他看向那些受伤者的目光里没有半点同情。傅衡难以置信,顺带着看了一眼沉默得像是在失神的傅凭司。傅凭司的目光平静,从中看不出半点意外。傅衡质问道:“傅凭司,你也知道?”傅凭司动了动唇,正欲出声时,他的话音被盛明盏所打断。“很少有人会把盛明盏和暴君联系在一起。”盛明盏勾了下唇,“父亲,他不知道。”盛明盏这一声“父亲”,犹如是在会议室里投落下来一枚杀伤力极强的巨型炸弹。不仅仅是上三区的人,还有来自于里世界的s级执政官,大家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屠夫听出来这里面的关系。一直嘴碎威胁傅凭司的,大概是傅凭司的父亲。傅凭司姓傅,那他父亲大概率也姓傅。而暴君姓盛,不太可能有傅姓的亲生父亲,也不太可能会有傅姓的亲弟弟。那么,暴君和这个叫傅凭司的年轻人之间,他们两个的关系是……卧槽!屠夫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这种令他感觉到大崩溃的场面了。他见过的大场面很多,灾难突袭、异种两次攻城、世界几近毁灭进入湮灭期,到如今的复苏醒来,也远远没有眼前这一幕感到震撼。小业突然嘀咕道:“情侣对戒唉……不对,这难道是婚戒?”小姑娘观察细致入微,她的声音略显天真与好奇。上三区的人或许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来自于里世界的s级执政官不会不知道情侣对戒和婚戒的含义。前者代表两人是情侣,后者代表两人是夫夫。饶是哲学家再话痨,面对眼前场景,也只能干巴巴地叫了一声,再无下文。听见旁人的小声议论,画师的脸色略微难看,看了一眼盛明盏和傅凭司各自无名指上戴的戒指,莫名碍眼。先前,每一个s级执政官出场,都给上三区带来了不小的震惊。而眼下,暴君这位首席始一出场,就给所有人带来了震撼。只有一个人,满脸震怒:“不要叫我父亲!”傅衡倒退半步,勉强站稳身形。盛明盏“啊”了一声,随口问:“可是,我过年还收了您的改口红包,那……要退吗?”傅衡快被气死了,说不出来话。他颤抖着声音,盯着傅凭司:“你……小司,我和你母亲将你培养出来,不是为了让你背叛整个上三区的!”傅凭司握住盛明盏的手微微收拢。紧接着,他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去抓紧盛明盏的手。下一秒,盛明盏松开了他的手。傅凭司只来得及触碰到盛明盏温热的指尖,很快就像抓住一阵风般,手中顿时落了空。“说什么背叛呢?”盛明盏平静地看着自己手中被光包裹的进化源,漫不经心地笑了下,问:“你们的造神计划此刻就在我手中,谁能够抢得走它?”谁有能力从暴君手中抢走一件东西?里世界s级执政官当中,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没有人能够做到。就连他们也不行。那表世界呢?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与暴君侧身对站的傅凭司身上。但是很快的,他们又想起了傅凭司和暴君之间暧昧不清的那种关系。“造神计划的第一受用人……”直到这时候,盛明盏才像是看见会议室大显示屏上的内容,慢慢地念出那个名字,“傅凭司。”“他是我的枕边人。”盛明盏声音清冷:“这种时候,你们是不是在想,这时候可以靠我们之间的关系,让傅凭司把造神计划的核心给抢回来。”上三区的人在此刻变得沉默如死。就算真的有人是这么想的,却依旧没敢在这时候开口说话。“你们想要一把杀伤力极强的刀,所以有了这个造神计划。”盛明盏说出三大院和六大集团重提造神计划的真正原因。他捧着进化源,来到傅凭司面前,问道:“你想要做这把捅向我的刀吗?”冰蓝色的光照亮傅凭司黑沉的眼眸。一面是他自小生活的地方危在旦夕,一面是他的爱人站在对立面。这一刻,傅凭司忽地想起了不久之前的那个爱情议题。——站在平衡天平另一端的,是你的爱人,牺牲一个人去救整个世界,和牺牲整个世界去为一个人陪葬,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五个s级执政官的同时出现,此刻站在会议室里的人都无法相信里世界的友好。尤其是,画师已经光明正大把永恒国度建立在上三区。永恒国度是深深扎在上三区的一根刺。如果真如画师所说,杀死冰火和斑点狗两位s级执政官的诡异源头在表世界,表世界中有人与异种勾结,就算是有暴君强行镇压,其他s级执政官也会心生不满。表里世界的关系确实已经无法挽和。没有握手言和的契机,除非是世界末日了。傅凭司的思量不过短短一瞬。等他再回神时,站在面前的盛明盏握住他的手。他们的双手交握,无名指上的戒指轻轻地碰在一起,无声却莫名沉重不已。进化源在盛明盏的手中,也在傅凭司的手中。“那就世界末日。”盛明盏几近无声地说。盛明盏抓住被光华包裹的进化源,手指一根根收拢,动作轻缓地捏碎光源。冰蓝色光丝从他指间溢散而出,瞬间盈满整栋大楼。有人惊呼:“不!”“造神计划,可以自愿,而非强制。”盛明盏冷漠道,“你们想要造神,我当然可以成全你们。”扩散开来的光丝携卷着进化源的力量,迅速冲上天幕,将那道纵横的天裂彻底轰碎。无穷无尽的力量冲破封印,散在天空之中,洒在海面之上,最终降落在大地之上。在这一刻,无论是已经有过觉醒迹象的,还是尚未觉醒的人,都察觉到了空气中盈满如水的波动。突然,走在大街上的人感受到了有什么湿润的液体打在他的脸上和手臂上,钻进他的衣领里面。大家从这些降落的水滴之中,感知到了新生的力量。上三区,海城。办公大楼,顶层会议室。屠夫目光隐约颤动,出声道:“下雨了。”窗外的雨声如鼓,激烈地敲打在楼外窗户玻璃上,震耳欲聋。上三区从来不会下雨。上三区的人也不知道下雨是什么意思。他们只知道从天空之上落下来的液体携卷着进化的力量。一场大雨,带来了久违的进化潮。正当众人欢呼着冲进大雨中,迎接独属于自己的进化能力时,有人看见存在已久的那道天裂已经完全扩散开来。天空像一颗碎裂的球,表面有裂缝密布。然后,第一块“天”掉了下来,砸落到陆城外的荒野之中。大火燃烧,将笼罩在荒野上的迷雾燃了个干干净净。令所有陆城人都忌惮的迷雾没了,人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那些天火如同永远不灭般,正朝着陆城所在的方向蔓延开来。师连心道:“天火遍野,曾经烧毁过一次西北基地。那时候,西北基地有一位名为‘未来’的执政官,天赋是水,解决了那次的天灾。”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藐视地问:“你们有谁?”第二块“天”掉落下来,坠入海中,沉入海底。力量从海底开始暴动,海面开始掀起滔天的海浪!海中的海洋生物随着翻腾的海浪登陆上岸,庞大而诡异的身躯占据了海岸,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的人工海岛就此被海啸所覆盖。
医生呐呐出声:“海啸啊,我是个医生,见不得那么多人被海水淹没。那些海怪都还挺难打的。”“不过……”医生拐了个话题,“吃和被吃的关系是相互的,打死的海鲜肉还是挺好吃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东南基地的幸存者都靠吃超大海鲜为生。”第三块“天”掉落下来的时候,不知道牵扯到了什么,原本高高挂起的日月和“天”撞在一起,齐齐朝着空城坠落而去!“那是你们的空间站吗?”小业好奇道:“在很久之前,我们的空间站受到莫名磁场的影响,从天外坠下,带着天灾,造成中央基地全面受损,死伤无数。”事务院有人小声说:“空城上,有数以万计的人……”他的话音未落,第四块“天”掉了下来,轰然砸在陆地上,造成一连串的地心震动。地上地下同时发生地震。地面开始出现犹如深渊般的裂口,罡风吹刮,伴随着大雨倾盆,传来人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声。血色从地上浮了出来,像是鲜血混杂着泥土和雨水,湿腥气息浮在空气之中。“唉,地震嘛,最开始出现的就是地震。”哲学家忆往昔,感慨道,“天日倾坠,地裂开来,无数人掉了下去,大地陷入黑暗。几十个小时之后,怪物从地底爬起来,开始吃人。”“那一年,被称为灾变元年。”哲学家道:“在我们东北,出现了一场超级大的雪灾,大雪覆盖,,冻死了很多人。你们这里从前不下雨,不知道下不下雪啊?”“雪,其实常常被人们赋予美好漂亮的寓意。”哲学家又开始话痨起来。碎掉的天空没了“天”的遮挡,露出天外狰狞可怖的一面。没有哪一天,比今天更像是世界末日。天火遍野,海啸侵袭,地震频繁,日月同坠。世界陷入黑暗,人们开始绝望。这一切的发生,时间不过短短一分钟。捏碎进化源的盛明盏还保持着抬手的动作,一缕冰蓝色的光丝缠绕在他指尖。“进化意味着新生,灾难伴随着毁灭。两者相伴相生。”盛明盏的脸在光丝的照亮下,异常漂亮,“恭喜你们,你们找到的,是真正的进化源,可以造神。”“神的诞生与成长是漫长的,而灾难与毁灭只在一瞬间。”盛明盏蜷缩了下手指,那缕光丝重新扩散出去。由微弱到炽亮,继而笼罩了整个世界。于是,天火与地震、倾坠的日与月、翻腾的海啸与肆虐的怪物,所有的灾难都停了下来。盛明盏剥离了灾难发生的时间。一切重新恢复如初,空城不再坠落,海城不再倾倒,陆城不再塌陷。这是一个神迹,来自于神明的恩赐。“但是,我真的很失望。”盛明盏笑了下,笑意不及眼底:“我决定收回这一切。”“你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盛明盏话音落下的瞬间,时间悬停在这一秒。在旁人无知无觉的状态下,盛明盏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傅凭司。他微微抬起头,吻上面前人的唇瓣。神明的力量在此刻尽数回归。当时间重新恢复流动的时候,会议室里只剩下所有开会的人。盛明盏离开了。所有s级执政官也走了。刚才十分钟里发生的一切,宛若是一个梦。梦醒后,大家看向窗外的天空,彻底碎裂的天幕却给他们当头棒喝。他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一个月后,神明会收回所有的力量。灾难来临,而神明将袖手旁观。周遭乱了起来。而傅凭司失神地站在原地,唇畔好似还留着一点缠绵的余温。好半晌后,他猛然回过神来。盛明盏离开了,却没有带他一起走。傅凭司呼吸微滞,转身就要离开。“傅凭司!”傅衡的声音响起在会议室里,质问道:“你真的要在这种紧要关头,丢下所有人,不顾一切的离开吗?”傅凭司僵立在原地。他看向窗外天灾来临的天空,可怖又狰狞,足以毁掉所有。会议室里,一直没有出现的谢清焰才偷偷出现,很快找到了自家老爹和谢令野。“父亲,你怎么受伤了?”谢清焰瞪了一眼谢令野,问:“谢令野,你怎么回事儿,你在都能让我们的爹受伤?”谢令野还沉浸在“暴君是小白花”的真相之中,眼下一时语塞。谢清焰悄悄搭上自家父亲的手臂,尝试了下用自己的能力给谢辞治疗伤势。半分钟后,他看见自家父亲手臂上的伤口恢复如初,满意地放了手。谢清焰半点没有“马上就要世界末日”的自觉,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问谢令野:“哥,你现在死心了吧?你口中的小白花,竟然是暴君。”谢令野不忿,阴阳怪气地怼人:“更带感了呢。”裴南玉站在落地窗前,瞥见谢清焰帮忙治伤的全过程,问道:“谢小少爷,你的能力是治愈吗?”谢清焰看向裴南玉,没有吭声。裴南玉忧心忡忡地说:“我只是觉得你的能力可以造福全人类。灾难面前,人人有责。谢小少爷,你也可以成为造神计划的候选人。”谢令野警惕道:“裴南玉,造神计划都毁了,你还在这里提什么?”裴南玉笑笑:“谢小少爷不是暴君的室友吗?”谢清焰反驳:“那我也打不赢他啊?”裴南玉道:“念在旧日同学情的份上,暴君或许可以不清算这里。”“旧日同学情算什么……”谢清焰脱口而出,目光触及到不远处失魂落魄的傅凭司,蓦然顿住话语。旧日同学情算得了什么,旧日夫夫情都不算的呢。事务院的院长找到坐在椅子上休息的云沉溪,迟疑地问道:“云老先生,对于日月即将坠落的事情,您有什么解决办法?”云沉溪喝过水缓了缓,神色复杂地说:“修过一次已经是极致了,这两个发光体该退休了,我也没有任何办法了。”“神明要清算一切。”云沉溪闭上眼,道:“最后一个月,看看真正的世界吧。”所有人都见证了灾难发生那一刻的场景,即将降临的天灾犹如一柄刀,悬在他们的头上。三大院的人紧急召开会议,所有人通宵加班,制定了无数套方案,然后又被一一推翻。窗外的雨,一直都在下。城市系统因为这场雨而变得混乱,有些失控。晚上七点。傅凭司坐在临时办公室里,收到一条来自于空航的系统消息,提醒说今晚七点的空航线将无限期延迟。因为他和盛明盏的关系,他不能参加三大院内部的一切会议。深夜十一点,办公大楼依旧灯火通明。傅凭司随着其他人一起回到陆城。众人走下海航时,海航口依旧保持着禁严状态。一行人来到傅凭司面前,态度恭敬又提防:“傅先生,根据信息系统显示,你与超s级危险人物暴君存在着登记的伴侣关系,现将限制你本人的人身自由。”傅凭司看见海航楼高高挂起的时间,才发觉已经到第二天的零点了。当伴侣满二十岁后,信息系统里的伴侣关系将显示在双方的信息栏里。盛明盏是傅凭司的伴侣。傅凭司是盛明盏的伴侣。今天是盛明盏的生日,他却没能陪在盛明盏身边。傅凭司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真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