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贵妃病逝的第八日,已经致仕在家的王太傅因受不住丧女之痛病卒,王太傅的几个儿子纷纷上折子丁忧,送老父的遗体回乡守孝。
一门三进士的王家,好似在朝堂就此匆匆落下了帷幕,连带着四王爷和七王爷都不起眼了许多。
徐琛是在邸报上看到的消息,彼时他离四哥的许州只有百里之遥。
“要不要……绕道?”周霜霜问道,省得四王爷还要打起精神来招待他们。
“绕,换条路走,不光绕开许州,青州那里也一并绕开。”徐琛道。
与其不去一家,不如家家不去。
徐琛捏紧了手中的邸报,以淑母妃的身体,这场要了命的风寒不太像是意外,他现在只担心自己母妃,从前只觉得父皇喜新不厌旧,母妃在后宫二十多年都盛宠不衰,可如今多了天幕这个变数。
他至今不敢确定出现在天幕上的人真的是后世之人,天幕前些日子能说淑母妃刺杀父皇,万一过段时间说父皇死于母妃毒害呢。
他不在宫中,父皇若是动了杀心,母妃焉能逃过。
周霜霜不知该如何安慰琼王,皇权之下,任何人都是蝼蚁,就像琼王一个王爷被扔到琼州一样,她们没有反抗的能力,所有人的生死都在帝王的一念之间,而古来帝王最是无情。
这样想来,去琼州似乎也没那么差了,纵有万般不好,却有一样的好处——离京师够远。
但周霜霜不知道的是她眼中眉头紧锁的琼王正在计划回京,当然不是现在,是收拾好琼州之后,京师不安全,他需要一个足够安全的琼州,然后悄悄返京,不惊动任何人从宫中把母妃带走。
借助洞府中的灵石和符纸,徐琛有足够的把握把人带走,他只怕母妃不愿离开父皇。
琼王的车队走走停停,三千里的路程,他们走了整整四个半月,从穿着棉衣到换上夏衫,从骑马坐马车到坐船,才终于踏上琼州的土地,一个比想象中更大更荒凉的岛屿。
琼州荒凉到站在码头都看不到人烟,没有房屋,没有吆喝的小贩,连渔民都看不到,除了窄小到连马车都容不下的一条泥泞路,众人看到最多的是树,近处稀疏的树,远方直接被丛林包裹着的群山。
一万人马分批抵达琼州,在下船之前全都带上了实地纱做的帷帽,腰间挂着上面发的驱虫香包。
工部郎中刘秉忠在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心里的底线一落再落,琼王的人和他们的工匠同酬也不是不行,非但如此,他还要叮嘱那些工匠不能藏私,一切以尽快完工为准。
周世仁挠了挠有些发麻的头皮,纵使在北方边境,他也不曾见过这景象,朝廷修建的码头上竟看不到人烟。
哪怕是做足了心理准备的周霜霜这会儿都有些傻眼,琼州毕竟是有朝廷设立的两个县,她以为再差也只是落后贫穷,生存条件差,但上岸之后除了这个破旧的码头,放眼望去琼州就像是还没被开发过的样子,在这里冒出几个穿着兽皮的原始人出来,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脸上唯一没有露出苦涩的大概只有徐琛了,呼吸着熟悉的空气,泥土的芬芳里带了些许的潮湿,丛林寂静又吵闹,有些像他待了许多年的泊山,只是这里远不如他的泊山灵秀。
“王爷,臣请命带些人去前方探路。”周世仁站出来道。
顺着这泥泞小路走过去,总要先寻到个汉人问问吧,朝廷设立的两个县在何处,州衙又在何处。
“还是一起走吧,此处也没别的路。”徐琛能感应到周围除了他们压根没什么人,要到人烟聚集处,且得走一段路了。
大部队出发,但还是留了千余人守在原处看守船和行李,马匹和马车也都留下了,众人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走到分叉处,往左不见人烟,往右亦不见人烟。
“走这边。”琼王往左边指了指。
周世仁虽然疑惑,但也没说什么,直接领命,若是让他选,他也不知该选哪条路好,殿下或许是有什么考量吧。
徐琛靠着独特的感知,带着众人赶了大半天的路,终于见到农田和穿着粗布衣的农人,道路也开阔了不少,又走了大概三四里路方才见到城池。
“臣琼州刺史耿参平安县县令苏元白拜见王爷王妃,拜见各位大人。”
谁能想到呢,琼州竟也能成为当朝王爷的封地。
“耿大人,本王想知道为何码头处没有人烟,那里不是朝廷修建的码头吗,即便没有百姓,也该有朝廷的人守着。”
不然,若是琼州有人犯上作乱,码头却被旁人控制,衙门的人连逃出去报信都做不到。
跪在石子路上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年过半百的耿参僵着脸解释道:“臣来此就任时,码头就已经如此了,怪不得臣,要怪只能怪第一任刺史——死在任上的严大人,是他把琼州唯二的两个县建得离码头一个比一个远,两个县加起来才五千人,周围又多的是夷人,臣没有余力去管码头。”
“都起来吧。”徐琛道,他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耿大人在此之前可有收到本王来琼州就藩的消息?”
耿参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又揉了揉疼痛难忍的双膝,才道:“不瞒王爷,臣也是在两个月前才收到您被封为琼王的消息,琼州的四面都是水,朝廷的邸报一年都不一定能收到一次,您也别怪臣没有派人去码头接您,臣只知道您来此就藩,不知您何时出发,更没法估算您何日到达。”
从码头找过来可不容易,上上任安知县的县令在岛-->>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