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言府,上上下下全指望着言佩养,亲爹就算,那堂姐的夫郎跟女儿也都归到她名下,”李钱感慨,“能跟言佩比苦的,也就只有磨坊里那拉磨的驴了。”
驴只拉一盘磨,言佩是朝堂言府两盘磨。
清官名声,跟孝道责任,是锁在言佩脚踝上的两个沉重的镣铐。她一步步拖着往前走,迈出的每一步,于她来说都付出全身的力气。
只是她不懂得叫苦罢了,以为世人都这般艰辛,所以闷头走,沉默地扛。
梁夏看向李钱,“这里面的事情你倒是很清楚。”
李钱连道“没有没有”,“宫里无趣,总得听点乐子才行。”
比如冯阮的两个夫郎,言家的那些破事。
梁夏听乐子,能从乐子里挑出关键信息,可李钱听乐子就真的是听乐子,听完就抛之脑后,半点不细想的。
提起冯阮,艾草说,“冯相的外室从望水巷搬走了。”
而且马上月初了,估摸着跟以前一样,要换个地方住。
“搬家了啊?”梁夏遗憾,“我还说有机会就去串门呢。”
报春闻言不由偷偷看了梁夏一眼,心道冯相之所以急着搬走,可能就是怕你有这个可怕的想法。
莫说冯相了,就是报春,寻常时间也不想看见梁夏,偏偏他家小公子警觉性低,全然不知道蹲在他身边一身白的人多可怕。
小皇帝从里到外,也就是脸白衣服白了,心肠全是黑的,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拘着他家公子,至今不提后宫诸人的去向分配。
报春想,按理说窦太君后都已经进宫,那后宫凤印是不是要交到他的手里?
一旦窦太君后拿到凤印,就意味着沈君牧以及先皇的那些君侍就要被安排去向了,或是回家,或是去太庙。
报春心里清楚里头门路,只要小皇上把凤印送到后宫,他家小公子一定是能回家的。
沈将军正因如此,才不急不躁。
可小皇上借口春闱,丝毫不提后宫诸事。
报春想着沈君牧的事情,沈君牧满脑子想的都是李钱跟艾草的话。
沈君牧今天算是长了见识。
这些事情平时都没人跟他说,家中姐姐找他聊天,基本不是谈兵法就是探讨武艺,很少能听到其他人家里的闲事。
沈君牧一边觉得偷听别人家里的事情是不是不好,一边又很诚实的挪不开脚。
“我这叫关心大臣,及时知道她们家里的情况,好能替她们排忧解难。”梁夏是这么说的。
李钱,“……”啧。
报春,“……”呵。
唯有沈君牧眼睛一亮,“哦~”
李钱跟报春幽幽看向沈君牧,心道这话你也信?
梁夏慢悠悠看过来,两人瞬间别开视线,一个看天,一个看地。
梁夏把掌心里的瓜子尽数给了艾草,艾草就跟那被风卷走的麻袋一般,顺着墙根回去了。
天色渐晚,梁夏拍拍衣袍上的瓜子碎屑站起来,垂眸问沈君牧,“去我爹那里吃饭?”
沈君牧点头,“他说我要是没事的话,就过去吃饭。”
他今天就没事,只不过从这儿路过的时候一时好奇被耽误了。
梁夏笑,朝还蹲在地上的沈君牧伸手,“走,一起,我也有事跟他说。”
沈君牧看了眼递到面前的那双手,削过的葱根一般,细长好看,典型的拿笔杆子的手。